周日, 沈愛立、司晏秋幾人又到二廠研究梳棉機,繼續先前暫停了半月的大小漏底改造問題。先交流了一下各自最近的相關學習,提出了幾條建議, 都是很快又都被大家一起推翻了。

幾人隻能又把梳棉機的大小漏底拆拆裝裝,研究它的構造,看能不能搞出什麼突破來, 直到中午, 才發現又是束手無策的一天。

幾人坐在地上, 望著梳棉機發呆。

愛立歎道:“要是這個東西能拉伸就好了,可長可短,可大可小, 我們哪還用得著為這事發愁。”

曾一鳴聽她這話, 忽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一閃而過,仔細去想,卻又想不出來, 剛才腦子裡閃過的是什麼念頭。

午飯在二廠的食堂吃的,沈愛立為了活躍氛圍,將她昨天被宜縣紡織廠的陸白霜氣到的事,拿出來給大家當笑話聽,最後歎道:“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不過就是一篇文章,就能引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曾一鳴笑道:“愛立, 這下,我們大家對你的羨慕,可小小地打了個折扣。”說著,還比了一點食指,大家都好笑起來。

林亞倫倒是知道這個宜縣紡織廠, 和愛立道:“宜縣紡織廠雖然是個小廠,但是現在的廠長陸有橋很有責任心,經營管理上麵也是一把好手,這廠原本是當地的幾個小裁縫作坊、布料廠、原棉廠合並的,前兩年我聽說他們的效益怕是撐不到第二年,沒想到這都第三年了,聽說那邊研發出好幾種新的布料工藝,眼看漸漸上了正軌了。”

沈愛立估摸道:“你們說,那陸白霜和陸廠長都姓陸,不會是親戚吧?那位女同誌的譜可大了,當時真把我氣住了。”

司晏秋道:“那還真有可能,聽你說都覺得這人傲慢得很。”又望著愛立打趣道:“希望這厲害的陸廠長,早點發現自家小輩的德性,好好管教管教,也好讓我們沈高工出出氣。”

沈愛立一臉無奈地道:“為了配得上高工的稱呼,我還真得加把勁才行。”而且,她想著,萬一以後十年在廠裡待不下去,她現在多打些底子,做出點成績出來,以後換單位的事也好操作些。

李明悟卻對她很有信心,安慰道:“快得很,咱們這回肯定能搞出點東西來,越困難說明裡頭越有搞頭,到時候愛立同誌的中級工程師肯定跑不掉。”最近一個月,大家都看出愛立同誌比以前還要上進,每次見麵討論起來,她學習的資料最多,想法也最多,大家和她交流起來,都覺得獲益不淺。

快吃完飯,林亞倫提議道:“31號那天晚上,大家都上我家去吃晚飯飯,快到國慶,我姐和我媽都給我寄了不少東西過來。我不怎麼會做飯,正發愁著,這些東西要怎麼化為能進口的東西,大家剛好過去,給我幫幫忙。”

沈愛立聽他這話,順口問道:“林亞倫,你老家哪裡的啊?”大家先前隻知道他不是漢城的。

林亞倫笑道:“我是江省人,但是老家現在隻有我爸媽在,我舅一家都在申城,我姐當時就去申城上的大學,畢業後就留在那裡了,後來又在那邊成了家。”

沈愛立笑道:“那我們可有口福了,肯定有淮揚菜吃,我媽也是江省那邊的,聽她說小時候老家的淮揚乾絲可好吃了,就是那邊老家已經沒有親戚在,現在想吃一口可不容易。”

林亞倫道:“這容易,我下回和我媽說,讓她給我多寄一點過來,你帶回去給你媽媽嘗嘗。”

沈愛立倒也沒推辭,笑道:“那可真是多謝了。”她來了這裡以後,才知道鄉味這個東西,不僅是一份吃食,還有一份由味蕾保存的記憶,她媽媽一直很少提外公外婆,上次在申城,聽小姨說了中間的一點故事,想著她媽媽或許是心裡一直對兩位老人心存愧疚。

這一份鄉味,所蘊含的含義又更不一樣了。一份淮揚乾絲,雖然隻是媽媽小小的一個心願,但後麵的十年,估計更難幫媽媽實現,所以沈愛立聽到林亞倫提,也沒有過多客氣。

卓凡道:“瞧愛立說的,我都有點期待了。我早就聽愛立自誇手藝好,那天的晚飯可看你的了!”

沈愛立誇張地拍了拍胸脯,“沒問題!”

林亞倫又笑道:“如果有家屬,也歡迎一並帶過來,我那小屋雖簡陋,多一個凳子還是放得下的。”又回身和曾一鳴道:“你們廠有沒有會木工活的,改天幫我打兩個小凳子,這來人,連個坐的都沒有。”

曾一鳴有些好笑地道:“我們是機械廠,又不是木材廠,還不如我們給你湊湊小板凳票,你去商場買,來得合適。”

沈愛立笑道:“我那裡還真有一張小板凳的票,上次廠裡工會給的,我還沒用呢!”

約定好31號晚上帶給林亞倫。

月末最後一周,臨到國慶,廠裡的生產任務又比較緊張,愛立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就怕車間出什麼意外狀況,每天也不蹲資料室了,就在車間裡打轉,哪裡要是有機器壞了,也不用找機保部,她自己先修了起來。

鐘琪都有些羨慕地道:“你這可真好,自己就能第一時間搶修,最近機器都是輪軸轉,出問題的多,機保部的人也是忙得不見人影,上次我們車間壞了一台,等了三個小時,陳舜才趕過來,把我急得當天嘴裡就起了個泡。”

愛立道:“也就這幾天,堅持堅持就過去了,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我們車間要是沒事,我就給你去看看。”

鐘琪立馬來了精神,笑嗬嗬地道:“愛立你可真好,你不僅是我的小福星,而且每次我有困難的時候,你都積極伸出援助之手。”

餘鐘琪說的是心裡話,倆人一起去申城出差,因為愛立的原因認識了郭景泰,擺脫了她煩惱許久的單身問題。跟著愛立跑一趟毛麻廠,又重新燃起了對事業的熱情。而且每次,她陷入低迷的情緒,都是愛立積極的鼓勵和勉勵她,讓她重新振作。

愛立笑道:“彼此彼此。”

倆人正聊著,梁婭拿著一封蓋著公章的信函經過,一邊看還一邊搖頭,餘鐘琪問道:“梁姐,哪來的啊?”

梁婭就遞過來給倆人看,“宜縣那邊來的。”

沈愛立一眼就看到了落款的“宜縣紡織廠”幾個字,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