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安靜極了,吳蔚挪到炕沿上穿好鞋子,對高寧雪說道:“雪兒姑娘,我想出門一趟,你能不能派一位大哥暗中跟著我?”
“……好。”看出吳蔚心情不佳,高寧雪並未阻攔。
吳蔚來到堂屋,從一個竹筐裡拿出一疊白樺樹皮和幾個炭塊,揣到了懷裡,轉身便對上了繡娘關切的眼眸,吳蔚努力扯出一絲笑容,說道:“我去湖邊坐坐,個把時辰就回來了,不用擔心。”
“好,晚上你想吃點兒什麼?我做給你吃?”
“都好,你做的我都很喜歡。”
吳蔚出了門,繡娘跟到門口,看著吳蔚的背影說道:“早點回家。”
吳蔚並未回頭,隻是朝繡娘揮了揮手。
高寧雪來到院子裡打了一個手勢,指了指吳蔚,然後對繡娘說:“你彆擔心,吳蔚不會有事兒的。”
“水缸裡的水不多了,我去挑水,雪兒姑娘回屋歇著吧。”
“我和你一起去。”高寧雪說道。
“蔚蔚不是說,在東方大人來之前雪兒姑娘儘量不要露麵,而且家裡也需要一個人看家。”
“……好吧,那我派個人跟著你?”
“不用了,挑水的地方就在前麵不遠。”
……
吳蔚一路沉默著來到湖邊,湖水已經徹底化開了,隻是水溫還冷著不能下水,一陣清風拂麵而來,夾雜著最原始的泥土氣息,在平靜的湖麵上帶動一層層漣漪。
風停了,水麵的漣漪和緩緩消失不見,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有些東西看似沒留下痕跡,卻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唯有真正經曆過的人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就像這風,若此時再來一人,吳蔚若是對那人說:刮風了。
那人大概是不信的。
就像那一樁命案。
同樣是一件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吳蔚甚至在案件中充當了仵作的身份,可是當風過去,同樣有人可以讓這件案子像沒發生過一樣。
看得見的是一條人命,那亂葬崗裡麵埋著的究竟是多少人,誰又知道呢?
活生生的人,身負皇命至此卻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吳蔚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丟了出去,石子在湖麵上劃過一道痕跡“咚”的一聲沉入湖底。
吳蔚一顆接一顆的丟著,仿佛要將心中的怨氣全都宣泄出去才罷休。
這件案子至此,吳蔚算是失去了所有的先機,師爺死了,張興和李六能活著,必然有他們能活下來的道理……
吳蔚的手上隻剩下一卷乾巴巴的仵作手劄,沒有書記官,並非在現場完成的,就是一張廢紙。
現在回頭想想,吳蔚頓時覺得臉在發燒,一切自己以為的布局和對抗,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
清廬縣的知縣說不定正躲在什麼地方,大牙都快笑掉了。
吳蔚拿出懷中的白樺樹皮,有幾張上麵還有自己用炭筆寫下的記錄,其中一頁上麵滿是正字,是用來記錄穿越時間的。
可是正字到了第二十幾個的時候就停下了,吳蔚的手指在最後一個沒有完成的正字上麵摩挲了幾下,算算日子好像是因為當時賣對聯很忙,忙完了之後自己也沒有把畫正字的事撿起來。
吳蔚翻看白樺樹皮上麵的字,裡麵有幾篇自己剛穿越過來的日記。
因為擔心被人看到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穿越二字用了“CY”代替,看著看著吳蔚笑了,笑容緩緩消失後吳蔚又沉默了。
吳蔚突然發現麵對這些自己親筆寫下的東西,竟有些陌生……
當時那種急切又焦慮的心情不知從何時起消失不見了,吳蔚再次抬頭看向湖麵,腦海裡卻閃過了繡娘的身影,還有回蕩在耳邊的那句:早點回家。
每一次自己單獨出門繡娘都會說類似的話,若是哪天出門前沒聽到,說不定還會不習慣呢。
吳蔚靜坐良久,拿出一張全新白樺樹皮用炭筆在上麵寫道:仵作是律法的守門人之一,為死者討回公道,給活人一個交代,我要把這扇門……守好。
緊接著吳蔚又拿出一張白樺樹皮,梳理了一下整件事的思路,並在最後寫道: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殺死一個人很容易,消滅證據也很容易,善良和仁慈要交給值得的人,用錯了地方……會死!
最後,吳蔚用拚音寫道:我必須暫時拋棄在藍星所建立的法製觀和道德觀,隻有最大的惡意揣測每一個罪犯,才能贏得先機。
吳蔚默讀了幾遍,良心上有些掙紮,她不知道自己下達如此決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