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魂燈,師尊的仙體,九天雷劫。
魔尊心底那些異樣,好似漸漸連成一條線。
有沒有可能。
他的師弟……從來,沒有聚錯魂魄呢。
魔尊眼神猛然震顫,眉心魔紋乍現。少年將已經毫無法力的仙人抱著跪於驚雷之下,仰視著漫天黑沉沉的仙雲。
“不,不,季元雪,你,你不能飛升!”
季元雪這時候哪裡還聽得進彆的話,猛然一個揮動袖將魔尊直接打得口吐鮮血,魂魄險些被撕裂,他忍著悶痛,再一次為季元雪擋住第一道劈下的紫色雷劫。
“不可以,季元雪……你,你會害死他!”
季元雪眉心仙印已顯,眼底流光愈盛。
神魂在漫天驚雷下,聚魂燈前,一片一片拚湊重鑄。
“你敢攔我。”
“便是他從此以後成了廢人又如何。”季元雪眼底光芒孤傲又陰沉,他誤以為鏡淵如今攔他是因九天之劫難渡,九死一生。
可他心底莫名地,隱隱有種預感。
他會飛升。
“他是我的道侶,永生永世,我自會護著他。”
季元雪抬眸,狂風吹動他額前碎發。
“隻要我能飛升九天之上,此後一生,便再無人敢傷他。”
這一擊極狠,魔尊一時間,竟有一口暗血哽在喉頭,“不……”
道侶印成,天劫將至。
他明白了,他好像,終於明白了。
沒有神魂占燈,沒有前功儘棄。
師弟從始至終,聚的都是同一個人的魂魄!
季元雪他,他就是那個人!
季元雪眉心法印閃爍,眼底漸生鎏金光芒,聚魂燈炎火衝天。
第二道雷劫落下時,鏡淵竟舍身攔在季元雪麵前,替他生生抗下這道雷劫。
這雷劫如此凶猛,隻堪堪那一道,便險些將他魔身徹底撕裂。
鮮血從他身上無數細密的傷口滲出,季元雪愣怔著看著魔尊。
“你不能渡劫,他會死……”
“快逃……這雷,是劈他的,他現在沒有法力,他……他無法自保……”
魔尊捂著心口,猛然間召出離水劍,“給你……這是,你的劍,帶他走,帶他……走!”
天空中雷聲醞釀,即將有第三道雷劫劈下。
“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
鏡淵將鏡淵雙手奉上,單膝跪地,“我師弟從未結錯魂魄,季元雪,你,你是他,你一定是他!”
誰。
是誰。
聚魂燈卻在這時候火光開始轉為鮮紅的色澤,幾乎燒紅了整個偏殿,祥瑞之光乍現,季元雪神魂漸漸淡去,好似被那燈盞吸納而去,與此同時,仙殿內被保存完好的玄隱道祖的仙體,竟漸漸化作一片微末熒光,重新聚集在燈盞周圍。
神魂散落成一片一片。
漸漸重新凝聚。
隨著仙骨漸成,華光繁盛。
點點滴滴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
開滿佛桑花的人間世,春暖花開。
他朝著衣衫單薄,骨瘦如柴地蜷縮在牛棚裡的小男孩走去。白衣如雪,玉冠高挽,小男孩從未見過那樣好看的人,他手裡還握著偷來的半塊油餅。
他指骨勻停,朝著臟兮兮的男孩伸出手。
“你叫什麼。”
男孩搖頭,將懷中油餅藏起,“我,我沒有名字。”
“今日清風正好,雲翳微斜,你便叫清雲,可好。”
仙人身形高大,站立如鬆。隻用短短的一句話,讓顛沛流離的小孤兒告彆了人間
所有的冰冷與惡意。
“你跟我走,從此往後,我顧著你。你願意不願意。”
那人和煦的聲音宛如春風。
小孤兒臉上臟兮兮地,手上也滿是油漬。
一雙小手朝著他伸過去,卻在指尖相觸的瞬間,所有的塵灰被清風掃去,連身上的衣服也轉瞬間化作雪白的綾羅,頭發散落開,自行束發交纏,被一根發帶規規矩矩地束好。
佛桑花香飄滿衣袖。
“往後,我不會讓讓你餓肚子。”仙人微微屈膝,與孩子平視,“可你也得答應我,再不能偷東西了。”
“好,我,我答應你。”
稚嫩的聲音,怯生生地應答。
卻又忍不住偷偷抬頭瞥著那人。
那仙人幻化出一塊帕子,帕子上托著好幾塊精致的糕點,十分誘人。
可孩子猶豫再三,還是沒丟下手中那塊油餅。
也有很多人說過要養著他,親戚,鄰居,可他們都說他命硬,容易克死人,是為不詳。他害怕再一次被拋棄,便再緊緊抓住那人的手。
“怎麼了。”
孩子瞳仁黑黢黢的,“我答應跟你走,你能答應,永遠不離開我嗎。”
“嗯?”
那孩子飛快地將眸光往下一掠,“你,你定是那天上的仙師吧,你的命很長,千萬年都不會死對不對……你,你可以永遠,都不再丟下我嗎。”
仙人眼神微微一凝,沉默良久,道,“弟子印成,你便是我玄隱座下最後一個徒弟。無論發生什麼,我自都會護著你,絕不將你丟棄。”
手中偷來的半個油餅被小孩丟在地上。
他的淚水啪嗒啪嗒落下。
終於抓過那仙人手中的糕點,狼吞虎咽一般往嘴裡塞著,含含糊糊地說道,“好,仙師,您,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我,我信你的。”
“那便好。”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徒弟。”
“我會好好照顧你,教你仙術,授你法道。你便跟在我身邊,離開凡塵世,入我修元界。”
仙人伸出手指,將他嘴角的一點殘渣擦去,“喚我師尊。”
人瘦弱的小小一隻,一雙眼睛卻水靈得過分。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