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斯年撐著頭,忽然之間,好像迷茫得失去思考能力。
他看著被迫躺在另一個男人懷裡,脆弱不堪的愛人。
體內洶湧的異能湧動下,他腦海裡那些如蛛絲一般細密的過往逐一浮現,漸漸織成一張細密的網。
時霧那段時間總是不喜歡他的觸碰。
甚至害怕他的靠近。
而且,在他第一次出任務回來後,他就莫名其妙地發燒了。
他還以為,那還是洗了冷水澡才發燒。
原來,原來!
看看那人現在身上斑駁的痕跡,殷紅的嘴唇,還有那潮濕靡麗的眼尾都透著說不出的風情。
一看就是剛剛經曆過那種事情。
是他太遲鈍了——
他如珍如寶,守在懷裡小心翼翼看顧著,生怕受一點委屈的人。
竟然在他根本沒注意到的時候。
早已被被人這樣無止境地索要,困在懷裡反複親吻,啃噬,折騰。
白斯年攥緊了手心。
向來性格溫潤,笑容陽光,對待誰都是笑盈盈的白斯年,在這一刻湧現出無儘的怒意。
瞬間怒氣值翻湧而上。
“他是我的人,你怎麼敢!”
顧如寒極緩慢地搖頭。
看向對麵人的眼神散漫又隱藏著洶湧的戾氣,“不,他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
“我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給他最安定的生活,給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讓他可以更加穩妥地參與疫苗研究而不必日日擔驚受怕。而他可以穩定我的異能,可以讓我更好地保護基地,給更多的人提供棲身之所。他是治愈係S+級異能者,身體也和我無比契合,我們本就是天生一對。”
顧如寒眼神漸漸聚起濃鬱的墨色,“白斯年。”
“如果他沒有先遇到你。”
男人手指微微收攏,懷裡人臉色脆弱又蒼白的人輕呼一聲,他才略有意識地再慢慢鬆開,“他會比現在幸福一千倍,一萬倍。”
不對。
不是!
時霧眼底漸漸蓄起淚水,捂著眼睛不斷搖頭。
顧如寒將時霧抱得更緊。
那隻受傷的腿一滴滴血液落下。
可他始終從容不迫,腳底下一陣輕柔的旋風將他托起,他將懷裡人抱得想當地穩定,攔住白斯年的幾次攻擊時都沒有顛著他。
顧如寒其實可以在這時候甩下白斯年帶著時霧先離開。
沒必要在這裡繼續糾纏,讓場麵更加難堪。
可他偏偏要捅破這層窗戶紙,揭了這道硬痂。
如果繼續心軟,這樣不死不活地維係著,時霧隻會不停地搖擺。
快刀斬亂麻,才是最好的方式。
他要時霧認清現實。
他要白斯年徹底死心。
他要——
完完全全地,擁有這個人。
顧如寒在滿是濕氣的風裡躲避著藤蔓的攻擊,抵抗著白斯年時強時弱的精神入侵。
“你最好仔細些。”
“你要是繼續動用你的精神係異能,傷到了我。”
“我還要靠抱他,來恢複損傷。”
這句話一出來。
最後一棵稻草,壓垮了早已負重不堪的駱駝。
“顧!如!寒!”
白斯年眼底一片殷紅,他仿佛是瘋了一般緊緊盯著那人,“你放開他,誰準你用那雙手碰他!”
“我碰他,還需要誰允準嗎。”
顧如寒冷笑,手緩緩下挪,拖著時霧的臀部,時霧渾身僵硬著習慣性地顫抖起來,仿佛在印證著他此刻說的話,“我想怎麼碰,就怎麼碰。”
躺在顧如寒懷裡的時霧也如同被剝去保護殼的蚌,徹底暴露出脆弱不堪的內裡。
猛然間開始瘋狂掙紮起來。
掙紮之中,他身上淤痕卻露出更多。
都落在了白斯年眼裡。
“不……彆看……”
時霧恥辱又絕望地想遮住什麼,越動卻越適得其反,“彆看我……彆……”
顧如寒抱不住他,任他下落,在即將跌落的瞬間又被一陣疾風拖著腰背飛身掠上,再一次回到顧如寒手上。
隻是這一次。
顧如寒是單手托著他的腿,讓他上半身反趴在他左肩上,背對著白斯年。
騰空出的另一隻手指尖微動,一股狂風平地而起,夾帶著無數細碎的風刃朝著白斯年席卷而去。
這就是S+級的風係。
白斯年是這個位麵裡,氣運僅次於位麵主的人。
在強烈的情緒波動下,一瞬間眼底的異能強烈到直逼S+級,再一次對顧如寒發出強大精神係壓製。
白斯年以藤蔓作屏障將細刃一一化解,風一瞬間停住,又在他身後重新聚集,饒是他速度再快,也還是被割傷了一兩道口子。
他好像感覺不到疼,即使被風刃割傷也要朝著時霧奔去。
被顧如寒他緊緊抱著的時霧,被迫地趴俯在顧如寒的肩頭,仿佛隻剩下流不儘的淚水。
就像是被打碎地鏡子無法再拚回原樣。
哪怕是虛偽的假象,都無法再維係下去。
這一次是真的——
到此為止了。
但至少,他不能讓白斯年被顧如寒殺死。
在陡然間藤蔓的裂隙裡,一刀銳利的風刃直接貫穿白斯年的胸口,一瞬間鮮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他跌落在滿是鮮血的草坪上,想爬起來,卻嘔出一口鮮血。
“你輸了。”
顧如寒居高臨下俯瞰著他,抱著時霧打算離開。
那傷看起來實在太嚴重,顧如寒怕時霧想多,“你彆擔心,一會兒讓周謹給他……”
他的話戛然而止。
懷裡的人猛然一下從他身上掙脫,從高空中直直地往下墜落——
在那一瞬間,就像他之前對時霧的精神暗示失去效果。
風係異能也失效了!
在顧如寒的操縱下。
任何一道颶風都無法攔住他下墜的身軀,隻要一靠近他,就化作一片虛無的煙霧,從他身邊消散不見。
恐懼的心情陡然攥緊顧如寒的心臟。
讓他的血液幾乎統統逆流上腦門。
“林景!”
少年聽不到他的呼喊。哪怕是從足以粉身碎骨的高空墜落,他也要奔向自己心愛之人。
白斯年瞳仁一縮,伸出手,無數銳利堅硬的藤蔓褪去銳刺,變得比棉花還要柔軟,互相攀緣著往上。
終於趕在最後一刻。
輕輕地托住了少年脆弱的身體。
將他擁入懷抱。
白斯年吐出一口血。
纏繞在時霧身體上的枝葉開出漂亮的花朵。
像是一場阜盛的告彆。
他傷得太重了。
剛剛覺醒異能的他本來就使用並不熟悉,剛剛那一點托舉已經幾乎將他最後的異能耗儘,他的腦袋疼痛不已,幾乎看不清懷裡少年的模樣。
然而,一個親吻貼上他的嘴唇。
一點點腥氣在二人唇舌間蔓延開,漸漸撫平白斯年腦海裡喧囂的疼痛。
時霧任由無數細小的藤蔓纏繞上自己的指尖,腳踝,小腿,如同纏綿一般輕蹭後開出一簇簇的花朵。
花越開越多,繁密茂盛,幾乎要將二人直接淹沒。
他的手覆在白斯年的肩膀上。
他指尖漸漸聚攏出一道淡金色的光暈。
溫暖地光芒籠罩在傷口上,將已經是強弩之末的白斯年身上的所有損傷全部治愈。
不僅如此。
第二異能覺醒地巨大損耗,還有他身上所有的疼痛不適,都在一瞬間徹底消失。
異能。
是時霧一直毫無動靜的治愈係異能!
顧如寒從空中飛快掠下,被這道金芒震懾。
在某個瞬間可以感受到一股強大的能量迸發出來的同時,又像油儘燈枯一般全部枯竭下去。
時霧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眼神裡滿是落寞,他看向已經毫發無傷的戀人,“小年,你走吧。”
白斯年微微一愣。
“你,你說什麼?”
時霧吸了吸鼻子,“我不跟你在一起了,你走吧。”
顧如寒的腳步隨著這句話終於停下,停在立二人不遠的地方。
他終於逼得二人斬斷關係。
逼得時霧,徹底放下了這個舊情人。
這個時候,他本該欣喜若狂,可是,他看向眼前安靜得出奇的和時霧,心頭的某種強烈不敢感卻占據他的心神。“小年,我跟你……其實,本來也沒有辦法,一起過一生的。”
“能有這三個月,我已經很開心,很滿足了。”
時霧的額頭抵著白斯年,轉過頭,看向步履踉蹌的顧如寒。
眼神裡褪去他一貫以來的軟弱。
變得堅定起來。
顧如寒不知道這種堅定的源頭是什麼。
但他本能地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恐慌。
“顧如寒……”
他輕輕咳出一口鮮血,“我拿東西跟你交換。”
時霧知道。
這個世界,早已是弱肉強食。
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令一些東西來交換,這是殘酷世界的法則。
而他身上,最值錢的。
就是那個秘密。
時霧抱住了白斯年,抱住他在這世上最珍稀的愛人。
任由他唇角的鮮血,滴落在他身上。
“拿這個世界……最珍貴的秘密,跟你換,白斯年的命。”
“我保證,那一定是你……最夢寐以求的東西。但作為交換,我要你答應我,從此以後,絕對……不能殺了白斯年。”
“你要保護他,你要讓他……在新世界裡,平平安安地,長命百歲。”
“可……可以嗎。”
說完,時霧再吐出一口鮮血,血跡沾著白斯年的手背,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擦去。
顧如寒心底地恐懼像海嘯登陸一般席卷而過。
愈演愈烈。
不對勁。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