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屬於王室的星艦上,十幾個房間都被陛下帶來的那個omega一個人占用。
一開始,王室艦艇隊的都以為那是陛下的新寵,畢竟他的容貌的確相當驚豔。
而且,有點莫名的眼熟。
好像在哪兒見過。
後來,再一次看過軍事法庭發出的報告,他們才從照片裡辨認出——他竟然是第七艦隊艦長!
謝非晚他竟然是個omega!
艦艇中間一層被臨時栽種上綠植,成為漂亮的空中花園,專門讓他飯後散步用——雖然離開的王庭,可是陸厄儘可能地讓時霧生活質量沒有什麼下降。
陸厄的本意,是帶著時霧坐上他這段時間一直夢寐以求的飛行器。
翱翔於宇宙,穿梭浩瀚的星海,去往遙遠的星域。
滿足他的心願,讓他開心。
他和時霧雖然曾經有過針鋒相對,重重誤會。
可他由衷地希望,他們之間能夠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就從這一次改變開始。
他會學著尊重他,愛護他,信任他。
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相處。
但陸厄沒想到。
他們會遇上宇宙沙暴。
星艦墜入沙寶時,幾架隨行的低能量戰機幾乎頃刻間被粒子射線損毀爆炸。
巨大的轟鳴聲震動星艦,主星艦屏蔽光障自動打開。
玻璃外,漆黑的夜空被無數斑駁陸離的粒子射線所替代。
時霧目光懵懂地看著灑在桌上的紅茶,歪了歪頭,又看向自己手裡的茶杯。
星艦再一震蕩,溫熱的紅茶幾乎全都潑到他腿上。
他驚呼一聲,站了起來。
同時,陸厄趕來將受驚的他抱在懷裡,撫摸著他的頭頂安撫他,“沒事,一點小小的意外而已。”
這話,也隻能騙騙意識混亂的時霧。
周圍的軍官看向粒子防護罩,臉色都極其難看。
宇宙沙暴。
三大星際航行毀滅性級災厄之一。
是恒星爆炸引發的大麵積粒子群小範圍爆炸活動,通常出現在狹窄空間域,不容易被觀測到。但是流動性極強如同流沙一般。
一旦陷入其中,不管是多麼強大的戰艦和機甲,都容易在風暴中被裹挾著重傷,失去反向和航行能力,能源被迅速耗儘,最終炸成片片殘骸。
帝國曆史上陷入星際沙暴的艦隊裡,能夠活著歸來的比例不到百分十五。
所有人眼裡都出現絕望的光芒。
隻有時霧,興奮地推開陸厄,趴在落地窗前,看到外麵無數的粒子射線如流螢亂舞,細細密密的砸在防禦屏上,炸成五光十色的星火。
當真是奇觀。
“陛下。”
陸厄隻能暫且將時霧安置在房間內,去往了主操控室。
“照顧好他。”
作戰經驗還並不算很豐富的陸厄,進行兩次躍遷後,在沙暴中徹底迷失方向。巨大的精神力消耗和精神對抗讓他久病未愈的頭又開始疼痛起來。
“陛下!謝非晚上將他!他好像有點不對勁!”
陸厄這才想起來聯結作用的事情——臨時標記還未完全淡去,他的精神力損耗帶來疼痛,時霧也能感知30%。
時霧捂著腦袋,熟悉的精神力疼痛讓他身體徹底蜷縮起來,醫官試圖展開他的四肢給他打鎮定劑,卻被他更加用力地掙紮推開。
他撲向抵擋著越來越多例子射線,猶如煙花炸開的落地窗邊。
在一片痛苦的嗚咽聲中,斑斕的色澤映在他幽綠色的瞳仁裡。
omega混沌的雙眸逐漸化作一片清明。
時霧地手緩緩抬起,仿佛想要觸摸著外麵的光屏。
醫官和服侍的人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陸厄從主控室回到房間時,看到安靜坐在床邊的時霧,是他親口命令所有人都出去的。
陸厄眼光乍動。
時霧好像,在再一次遇到宇宙沙暴的刺激下。
恢複清醒了。
皇帝喉頭一梗,一時間竟不敢靠近,他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道歉麼,還是。
先安慰他,告訴他沒關係,自己一定會帶他走出宇宙沙暴。
躊躇間。
反而是時霧先打破二人之間的寂靜。
“陛下,您進行過幾次躍遷了。”
“……兩次。”
“這樣不行。”時霧感受著腦海裡陸厄的疼痛,眼底波瀾不驚,仿佛在疼痛裡能夠愈發沉著和清醒似的,他站起身來,陸厄這才看清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上一身熟悉的軍裝,“您缺乏作戰經驗,對宇宙沙暴更是毫不了解。繼續盲目操作躍遷碰運氣,隻會進一步迷失方向,白白損耗精神力和主星艦能源。”
“……嗯。”
相比較陸厄的糾結,時霧卻顯得坦蕩很多。
他甚至沒有一句話問他之前的事情,軍人額的本能讓他隻能集中思緒著重考慮眼前發生的危機以及應對策略。
“第七艦隊沒有背叛帝國,陛下,您應該已經清楚了吧。那麼,能否恢複我的職位。我需要立刻召開軍事會議。”
重新換上軍服的年輕的軍官身形頎長又挺拔,暗色皮帶將他細腰束得恰到好處,雙腿筆直修長,幽綠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冷淡高傲。
“可以嗎。”
“當然!”
陸厄千盼萬盼,對眼前這一幕已經渴望了無數個深夜,現在不管時霧說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他。
“你要不要稍微休息……”
“陛下,可以的話,請您先去治療。因為聯結作用的原因,如果您一直這麼疼痛的話——會影響我的思考狀態。”時霧揉了揉眉心。
對。
他標記了時霧,他不能受傷,他不能讓他跟著自己一起疼。
陸厄點點頭,迫不及待地喊人準備精神力治療儀器,“你……”
“晚安,我的陛下,祝您好夢。”
軍官與他擦身而過,毫不介意地往頂樓的會議室走去。
陸厄的眼神漸漸暗淡。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笑容苦澀。
***
會議室內。
王室艦艇隊長看著坐於長桌儘頭的年輕上校,眉頭緊皺。
這位上校一天前,還是被陛下拿名貴地絨毯裹著抱上艦艇的。
看樣子,是來度假。
沒記錯的話,他是個omega。
而且是個精神力降級的,被陛下標記過的omega。
瞧瞧那張臉,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被現在的場麵嚇得直躲往陛下懷裡哭,畢竟,omega可是出了名的膽小怯懦。
時霧目光淡淡地掃過會議桌前一張張陌生的麵孔。
將那些懷疑,輕視,不屑的目光照單全收。
他並不怪他們,因為他們對自己並不熟悉。
這些人並不是自己曾經的下屬——曾經的第七艦隊,已經在庫爾勒戰役中,全部戰死。
一想到這裡,年輕的上校眼尾似乎透著一點點難以察覺的動容,眼睫微顫。
但是現在,並不是為此事軟弱懷念的時候。
“容我做一下自我介紹。我是謝非晚,帝國軍部直任上校。”
“我曾在過去一年連勝四戰,是第七艦隊艦長,負責第二十四星域的駐守巡查職責。我曾指揮著整個第七艦隊在一個小時內躍遷脫離宇宙沙暴,能源損耗率大約是87%,耗時一小時零三分。”
開門見山的陳述,邏輯清晰,聲音不大卻字字有力。
眾人的臉色漸漸有些改觀。
“這次,很不幸,我們又遇到了宇宙沙暴。”
“現在,我以本艦最高作戰指揮官的身份,向各位下達第一條軍令——有關於我接下來說出的話,在作戰完美結束前,不得向無關人員透露半句,一切指揮權,主駕駛室控製權,人員安排調遣,都隻聽從我一人指令。”
會議桌上的人臉色漸變。
這話有點過於張狂了。
區區一個omega,難道是被陛下寵壞才敢這麼狂妄麼。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宇宙沙暴,讓我告訴你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以及相關應對方案。”
時霧調動出主戰艦的能源效率和剩餘能量分析,不斷地進行著最快的演算。
對星艦的了解度,對能源的損耗度,乃至對風險的預估評判都精準到令人咋舌。
一群向來隻接送王室,很少接觸前線戰鬥的艦長和副手們都在觀望之下,不屑的眼神漸漸轉為驚訝,繼而化作欽佩。
這就是始終活躍在最危險的前線戰鬥的指揮官的氣魄和才能嗎。
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出去之後,在三分鐘內,你們會麵臨蟲族的圍攻,但是這一次,我會儘可能為你們留存65%以上的能源,最低也能達到58%。這些能源足以讓你們能夠對抗著定位到最近的能源補給站。”
“您怎麼知道出去之後會有蟲族襲擊?”
“因為我遇到這樣的事情,已經兩次了。”
時霧幽綠色的眸子晦暗不明,“這種殘忍的借助宇宙沙暴消耗帝國戰艦能源的作戰方法,第一次被使用,應該是四年前的巴爾戰役。那場戰導致第九星域過半居住星被毀,皇帝陛下意外重傷。各位應該清楚,巴爾戰役給帝國造成多麼嚴重的損失。”
“第二次,就是一個月前的庫爾勒戰役。”
庫爾勒戰役的結果,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第七艦隊集體殉職。
聽到這裡,王室艦隊的軍官們臉色都程度不一地染上了陰霾。
前線作戰經驗如此優秀的艦艇都全軍覆沒,那他們……
“大家不用擔心。”
“我能夠將第七艦隊帶出宇宙沙暴,就也有把握將你們也安全送出。之後的事情,還需要你們之間互相配合好,儘量保證能源的不損耗。”
作戰計劃以最清晰,最迅速的方式,在十分鐘內傳達完畢。
年輕的軍官在得到權限後,甚至隻花了幾分鐘就了解各個下級軍官的素質強弱以及能力高低,為各位調整出最合適的崗位分配。
作為上級指揮官,這樣的雷霆手腕,無形之中給與他們下級軍官滿滿的安全感。
必須要夠快。
每多一分鐘待在宇宙沙暴中,對艦艇都是多一分能量消耗。
而聽完作戰方案後,所有人都目露震驚——這真的是短短十幾分鐘內,能夠當機立斷想出來的戰略方式嗎。
這位年輕的omega上校,簡直是天生的指揮官。
太厲害了。
年輕的上校從座位上站起,朝著大家行了個軍禮。
所有人都肅然起敬地站起,朝著他鞠躬回敬。
“我雖然不是你們的直係上司,現在精神力,也隻有S級。但我希望各位服從我的調度,遵從我的命令,堅守各自的崗位,協調配合。”
時霧拿起桌上的帽子,從容地從會議室離開。
“我承諾,必將讓你們——”
“活著走出這場宇宙沙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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