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程家因為小少爺突然從樓梯口摔落,頓時亂作一團。
端著止疼藥和水趕來的管家,手裡的藥片和水杯都端不住,碎裂一地。
聽見聲音趕出來的傭人張大嘴巴,滿臉驚恐。
“醫生!”
許沉聲音急促,短暫的大腦空白讓他甚至說不出長句,整個喉嚨都像是僵住了,兩個字說出口已經用儘全身力氣。
傭人在他的提醒下趕緊慌慌張張地把醫生請出來。
程謹深低頭看到自己的雙手,耳朵裡全都是嗡鳴聲。
沒接住。
怎麼能沒接住,怎麼能讓他從那麼高的樓上滾下來。
時霧還有些知覺,下意識地伸出那隻細白的手,揪住了他的褲腿。
許沉更快地替代柔軟的布料,短短四五秒內已經讓他恢複心情,他握住那隻冷冰冰的手,“小言,沒事,深呼吸。”
醫生匆匆忙忙從樓上下來,檢查了他的四肢和腦袋,不幸中的萬幸。骨頭沒有斷裂和錯位,頭部也沒有明顯磕傷,隻有些許軟組織挫傷。
可是,重大的驚嚇致使他突發心臟絞痛,人直接捂著胸口就昏迷了過去。
醫生看著他發紫的嘴唇,臉色陡變:“趕快送醫院,通知醫院那邊立刻準備心臟起搏器!他應該是有嚴重的心臟疾病!”
程謹深聽了這句話,眼前發黑,他蹲下身去想要把時霧直接抱起來,卻被許沉拉住,“哥!不行,現在不能挪動他。你冷靜一點。”
醫生點頭:“將他放平,頭部輕微後仰,解開他的衣服扣子,來一個人扶著他,我需要做一組胸部按壓!”
周陵急忙上去照著醫生說的將他扣子解開。
程謹深則坐在他身邊抱住他的身體,將他蜷縮的手腳打開,握緊了搓暖。
按壓幾下後,醫生擦了擦額角的汗,“他有呼吸困難症狀,讓他半臥位。”
許沉配合著秦昀,冷靜而小心地將他身體挪出狹窄的樓梯間,然後微微拖著他的頭部,扶著他半坐著,身體斜靠在許沉肩膀上。
醫生手不停地按摩著他胸腔附近,不到五分鐘,救護車終於趕到。
A市中心醫院搶救室內。
四個男人守在醫院長廊裡,三個小時前還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動手,現在卻一個個安靜得大氣都不敢喘。
就連平時話最多的周陵都沉默了。
他是唯一一個見證過時霧瀕死的人。
他知道他有心臟病,也知道看上去恣意張揚的時霧其實病得已經十分嚴重。
……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被爺爺關住整整十五天。
這半個月裡,時霧他沒有錢,到處借都借不到,身體還不好,坐了十幾個小時的車躲去了鄉下,聽說還在那裡擦盤子為生。
可就算如此,也沒躲住。
他還是被程家人揪了出來。
時霧的睡褲很短,剛剛摔下的時候雙腿蜷起,他還能看到時霧大腿根部露出一點可憐的淤紅,薄薄地腫起一層。
他解開扣子時看到時霧脖子上的點點吻痕,還有他臉上那明顯是被吮吸廝磨到靡紅的唇珠。
他的膚質細嫩,就連手腕處也殘留著兩個指痕,像是被誰狠狠攥住過。
是許沉,還是程謹深。
他們竟然——
周陵還沒發作,許沉看向他的目光卻已然深寒一片,“你給他出的蠢主意一個接著一個,周陵,如果他有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
周陵豁然而起,揪住許沉的衣服,“是你們,他最怕的就是你們。上次也是,和你們打完電話不到十分鐘,他就心臟病發……”
程謹深本來靠著牆壁,他專注力都在手術室那邊,無暇參與年輕氣盛的許沉和周陵之間的口舌之爭。聽到這一句,驀地將頭轉過來。
“上次?哪次?”
問完他就反應過來。
是時霧和周陵計劃逃出海的那次。
“如果不是他那天突發心臟病,我們早在那天就逃走了,根本不會被你們抓住!我不知道你們在電話裡說了什麼,那天他在海上……五分鐘,隻病發五分鐘……他就連心跳都沒有了。”周陵現在想起那一日的事情都渾身顫抖。
許沉手漸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掐出一道道淤青。
小言他……差點,死在海上。
死在他瘋狂想要逃離程家的那一天。
“那時,醫生都說救不回來了……呼吸都沒有了……”
“可上岸後,他又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病急亂投醫,帶他去找爺爺。
他應該一直陪在他身邊。
周陵的手指揪住了頭發,他喃喃,“上次是走運,這次……這次完了,他最怕你們,我知道,他最怕你們的……那樓梯那麼高……他——”
秦昀將牙齒咬得咯吱響,一字一句:“閉嘴。”
沒事的。
有最好的醫生搶救,最健全的設備儀器,這次他也會沒事的。
四個人都在心裡不停重複著,近乎麻痹地自我安慰著。
搶救進行了三個小時,搶救室的大門終於被再一次推開。
醫生摘下口罩,朝著他們點點頭,“送來的時候情況實在太危險,還好現在人已經沒事了。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醫生話已經說得比較明白,“照顧病人的時候一定要多加注意,不要讓他受刺激,不要讓他受傷。,他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症狀是在成年後才顯現的,情況不是特彆好,這次是僥幸救過來,以後可能要加倍注意,否則,下次可能就沒有這樣好的運氣。”
聽說人救過來,程謹深已經緩過了大半口氣。
至於醫生後麵說的,時霧身體已經很虛弱,受不得半點風吹日曬——那都好說。
他堂堂程家,難道還能嬌養不起一個病弱的孩子嗎。
“還有,我們發現患者……身上還有一些外傷,雖然傷得不重,但是我們不建議過多使用鎮痛類藥物,那會使他肌肉無力,更容易發生危險。”
不用鎮痛。
怎麼能不用鎮痛呢。他那麼怕疼。
許沉臉色愈發青白。
悔恨的情緒淹沒了所有人。
程謹深更是,眼神迅速地灰敗下去,手撐著額頭,艱難地吐出一口長氣。
“我不該……和他動手。”
那時候他也是氣急了,時霧像一隻狡猾的兔子東奔西逃,好不容易抓住了,態度又如此頑劣不堪,不肯說出20億的下落,也沒有向他討饒,隻會齜牙咧嘴地惹得他心裡窩火……
可現在。
都無所謂了。
甚至,他多希望時霧能夠再凶起來,再擺出那囂張跋扈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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