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問歸其實去過現實世界,否則也不會有聞酌耿耿於懷的十年。

他也確實付出了代價,以“偷渡”的罪名,符合醫生說的永遠不能離開這裡。

在現實世界的某個早晨,他打開家門,收到了來自列車世界的車票。

那張屬於他的罪證上隻有一個穿著鬥篷的身影正半登上一輛列車,手裡團著一圈黑色霧氣,那隻露在空氣裡的手腕透著蒼白的血肉。

席問歸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收到車票,但即便是他,也無法違抗“祂”的意誌。

他隻能選擇離開,以和所有乘客一樣,通過不斷地進站出站,等待審判或被赦免的那一天。

也許永遠等不來那一天——他的罪惡值是∞。

但沒關係。

席問歸並不在意能不能去往現實,他曾經的名字、他的故事都太久太遠了,遠到他早已遺忘,已然不重要。

列車世界就是他的現實。

何況聞酌現在就在這裡。

席問歸眼神閃了閃……也許該哄騙人留下來、永遠地留下來。

可誰願意永生都在列車上顛沛流離,一直麵對生與死的危機呢?

席問歸思緒越來越偏,他沒有把歐文醫生的話當回事,也沒太在意這個空蕩蕩的閣樓,轉而走下逼仄的樓梯與對方擦肩而過,走向長廊的另一角。

歐文沒有看他,反而一直盯著樓梯上那扇已經打開的木門。

許久,他緩緩踏上台階,轉身麵向閣樓——他怔然許久,目不轉睛地看著裡麵的場景,雙腳也止不住地抬起踏了進去。

許久,厚重的木門被一雙手關上,所有的灰塵都似乎被一條看不見的分界線隔絕在了裡麵,沒有因關門的風勁掀到外麵一絲一毫。

……

席問歸快步來到了另一個閣樓前,毫不猶豫地將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

某種程度上他和聞酌是一類人,多數人身上常見的情緒他們都不曾擁有,也很難感同身受。

例如極致的大喜大悲,例如麵對未知的恐懼。

席問歸想知道閣樓裡有什麼,卻從不曾為裡麵的未知事物而擔心。

然而他也著實沒想到,這個閣樓裡他也什麼都沒看見。

準確來說,他看見了一片黑暗,但黑暗裡什麼都沒有,甚至無法確定裡麵是否真的隻是個閣樓空間。

這場麵十分詭異,席問歸甚至偏頭看了眼旁邊的小窗,外麵雖然灰蒙蒙的,但多少有點日光,而麵前的閣樓就像一個被世界孤立的空間,漆黑一片,仿佛手伸進去都會消失。

看久了甚至會有種眩暈的感覺,仿佛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扭曲的混沌。

席問歸不確定這是否正常,偏頭想了很久如果正常人在找了很久鑰匙、打開後發現一個閣樓什麼都沒有一個是這種情況的時候會什麼反應。

根據這些年在列車上混跡的經驗,他感覺大多數人應該會說個“

操”。

他也“操”。

說完他又覺得好像不應該,於是摸摸下巴說了句“收回上個字”。

但是很苦惱啊,麵前這個鬼閣樓到底進不進?

他倒是不怕,但萬一這裡是什麼奇怪的地方,進去出不來怎麼辦?他出不來事小,小魚崽生氣事大。

指不定下次見麵就直接把他做成哪裡都去不了的標本了。

就在他猶疑不決時,一抹少年的身影突然越上樓梯,對方仿佛沒看到他一樣,直接越過他闖進閣樓裡。

少年乍一看有點眼熟,但正在思考進不進的席問歸並沒有反應過來,就又看到後麵跟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聞酌。

他下意識迎上去:“你醒了?”

聞酌同樣像沒看到他,直接擦肩而過,隻是越過的一瞬間聞酌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回頭看了一眼,但並沒有多做停留,就追著前方的少年一起進了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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