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娜麵部的笑紋緩緩地伴隨著警車的遠去而消失了。在廊前的燈光下,其雙目慢慢地溢出了冷冷的光。這樣的目光絕不屬於所有的女性,它是深不可測並且寒氣逼人的,你能透過目光看懂眼前這個女人,同時得出一個非常準確的結論:此女人不同凡響!李東娜的胸口裡似有一把火苗在呼呼竄動,血液中猙獰惡毒的成分急劇生成並開始發揮作用。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因竭力試圖忘卻而熟悉;因缺乏操練而陌生。此刻,她想試試。她撥通手機退回室內,剛接通她又給關了。為了不扯出新的麻煩,最好謹慎些。她用台式機再次把電話打過去。對方馬上抓起話筒,是池夫人。李東娜略作思考,報出了自己的身份。池夫人說池漢章不在家,並說池在開常委會,住在溫泉。李東娜加重了語氣強調有急事要和池漢章談。對方遲疑片刻道:“你肯定找不到他……這樣好不好,我給他秘書打個電話,讓老池和我通話,我讓他找你。”李東娜道:“隨便,總之今天晚上我必須和他通話。再見!”壓了電話,她亢奮地去陽台上吹風。胸口裡那股火收斂了一些,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形勢變了,自己而今想要什麼……是的,你想要什麼?誠如方才和司徒雷的談話,死的死了,亡的亡了,植物人遲早也是燈乾油儘,目前隻有兩個人走出了“雷區”,那就是自己和池漢章!自己,不在法繩之內。而池漢章這個始作俑者,這個殺10次尚不能解恨的混蛋,莫非讓他也全身而退麼?證據!這是眼下唯此唯大的焦點,缺的就是池漢章實際索賄的證據。他若打死不承認,你一點辦法也沒有。王魯寧出事前曾在自己逼迫下回憶了不少細節,卻不料,還沒有找到實證就變成了一具活屍。說心裡話,池漢章真的有逃脫的可能!屋裡的電話響了,肯定是池漢章。她小心地關上陽台門,過去抓起了話筒:“是你麼,池副市長!”她故意把聲音弄得很性感。池漢章略顯意外,因為李東娜跟他說話從來都很橫:“東娜呀,我開了一天的會,很累,如果事情沒那麼急,咱們找時間再談好麼?”“乾嘛呀,池副市長,非得有事才能找您啊,就不興說說話嘛。我現在一個人在家呆著,寂寞死了……”池漢章的聲音馬上正經起來:“東娜,這樣不好,我手頭也是一攤子事,那有工夫和你侃大山呀。談正經事還行。”“唉,您累不累呀——這麼活著。”“你沒事我掛機了,你看看現在幾點啦!”池漢章嘴上利害,掛機卻不敢。李東娜看透了他的心思,於是道:“那好吧,我向您彙報彙報工作情況,您想聽海天大廈方麵的,還是想知道集團的現狀?”池漢章沒有馬上作答,而是思索了片刻,道:“東娜,要知道我現在千頭萬緒非常忙,顧不上關心你的情況。王魯寧出事後有些說法我也沒時間過問,據說你目前已掌握了盛達集團的主要股份,我希望你乾得比王魯寧更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隨時可以找我,我會儘力而為的。”老家夥果然想抽身了,李東娜想。壓一壓他!她小聲道:“池副市長,眼下各方麵運作情況均很正常,隻是有些魯寧遺留下來的雜事需要了一了。比如一筆有價證卷的事情,您應該明白我的所指。”池漢章聲音馬上變了:“李東娜,你什麼意思?”“池副市長,乾嘛急成這個樣子,我又沒說什麼。”“你好像含沙射影想說明什麼,告訴你,最好不要這樣!”李東娜突然朝著話筒呸了一聲:“你不是人!如今死的死亡的亡,入獄的入獄,我真恨不得找人殺了你!豎起你的豬耳朵聽著,我根本用不著含沙射影。你拿走那價值一百多萬元的股票,足夠斃了的啦!想賴麼?”池漢章的喘氣聲傳了過來,顯然氣得不輕,但說出的話還是硬梆梆的:“李東娜,我再警告你一遍,那是我老伴兒和王魯寧個人之間的行為,不要琢磨著把我扯進去。威脅沒有用,這是我對你的忠告,當事人沒出事我也會這麼說!”李東娜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摔東西了,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不要臉的人,王魯寧毀成那種樣子,他卻想趁機甩脫乾係,做夢!“姓池的,你信不信善惡有報?實話告訴你吧,我二哥當過黑社會老大,曾經威風八麵呼風喚雨,最後結果怎麼樣,逃到了南美還是被抓住了,最後吃了槍子兒!”“你跟我說這些什麼意思?是不是想借此威脅我?”李東娜冷笑一聲:“何用威脅,我從你的聲音裡已經聽出你怕了。其實我想表達的意思就是剛才說的那四個字,善惡有報!你等著好了!”砸下電話,她立即穿上外衣出門,驅車直奔集團大樓。王魯寧的辦公室已經變成了她的辦公室,過去未處理的文件和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室內套間裡。她上樓開門脫了外衣便開始翻找。自然沒有目標,抓起什麼都看一眼。王魯寧說過有東西的。應該有,彆說上百萬元的股票,一萬元也會打個收條呀!回憶池漢章色厲內荏的語氣,越發證明他並不很踏實。魯寧呀魯寧,你應該早些交代給我啊!她分析王魯寧之所以沒交代,原因有兩個:一,他自己一下子也找不到證據了。二,可能他不想讓自己沾濕了腳,故意沒給。王魯寧你這個笨蛋,不把姓池的治死一輩子不甘心呀,難道你逼著我使黑手麼!她望著堆積如山的東西,絕望地跪在地上哭起來。02“掛一個……婦產科。”方舟把錢遞進掛號處,聲音小的跟貓似的。掛號那女的撩起眼皮看看方舟背後:“你做婦科檢查呀?”“人流……做人流。”“你做呀?人呢?”方舟趕忙讓開身子指指遠處站著的舒喬:“她,她作。”“她是你什麼人呀?”“她……”沒等他多解釋,掛號員哼了一聲,把掛號單子及找的錢扔了出來:“倒是留點神呀,光圖高興了。上二樓往左。”方舟道了謝,麵紅耳赤地跑了。他現在是興奮的,是一種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的興奮。已經熄滅了的希望之火作夢般地冒出一股藍色的煙,他欣喜得無以言表。昨晚和舒喬幾乎談了一夜,主要是他說。舒喬的臉在燈下蒼白如紙,目光呆滯。但是他知道她在聽,在進行著激烈的內心撕扯。方舟所有的唾沫歸結起來就是一個意思,為了脫離過去的那段惡夢。他已經跟遠在美國的母親談妥了,全額擔保把舒喬辦出去。他引導著她回憶了許多過去的事情,專挑好的說。說著說著一度竟動了情,舒喬開始哭,傾盆大雨般的哭。方舟為此愕然不已。哭後舒喬軟麵條似地躺下了,方舟便坐在她的床邊繼續叨叨。舒喬睡了一覺,不久醒了,蚊子似地問:“辦起來是不是很麻煩?”方舟差一點兒在胸口畫十字,他知道,舒喬被說動了,最難過的一個坎兒算是邁過來了。他告訴舒喬,事情比想象的要容易得多,因為各自情況不同。至於辦理的過程就不用她管了,自己熟門熟路。“方舟,你不會逼迫我嫁給你吧?”舒喬莫名其妙地冒出這麼一句。“這……噢,不不,絕對不!”“假的!”方舟卡殼了。兩人默默無言。後來舒喬說:“太晚了,你在沙發上對付一下好麼?讓我想想。”方舟知趣地退出臥室,在沙發上折騰了一夜,幾乎沒合眼。什麼時候睡著的,他一點兒都不記得了。被推醒的時候天已大亮,舒喬憔悴的臉離他很近。她說:“方舟,我想我應該接受你的建議,那的確是個很好的主意。可是,你今天得陪我去辦一件事。”“行行,什麼事?”舒喬看看自己的肚子:“這兒……”方舟呼吸急促,說不出話來,剩下的隻是點頭。做人流的女人已經在長椅上坐了好幾個,說她們是女人感覺上有些勉強,幾乎清一色的女孩兒,剛長開就搞大了肚子,有的有男友跟著,有的乾脆自己就晃悠著來了,熟門熟路。方舟悄悄告訴舒喬,坐在最前頭的那女生可能在準備GRE,讀的英語書是新東方的新教材。舒喬什麼都沒說,挨著坐下了。有一些真正的女人昂首挺胸地在過道上走動,肚子鼓得像是在演小品。她們不時地瞟瞟這些做人流的小妞兒,臉上的表情很特彆。不遠處女廁裡有人咋咋呼呼在喊,喊的內容讓男人臉紅心跳。舒喬推了方舟一把:“你彆站這兒了,去外邊等我。”“我……”“沒事兒,聽說挺快的。”方舟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了。剛要走,舒喬突然抓住他的衣裳角。“不不,你彆走。”這時出來一個穿白大褂的,喊著那個讀GRE的大學生進去了。“有文化呀,怎麼弄得二進宮?不想活啦!”“嗨,沒算準日子。”那女孩兒滿不在乎地說。聽到這話舒喬一激靈,她想起馮燕生什麼時候也說過這樣的話,讓她算好日子。無奈的是,那時激情如火,萬丈深淵也敢往下跳。她讓方舟坐在自己身邊。方舟摸出一顆果仁巧克力,替她剝開。這時過來一個大肚子,愣衝衝地對舒喬說:“打什麼呀,留著吧,看你們倆郎才女貌的,孩子準錯不了。”方舟頃刻鬨了個大紅臉。那娘們兒不長眼:“看,還不好意思呢。當初你乾嘛來著!”方舟說:“舒喬,我還是走吧。”舒喬惱了,搡開方舟:“走吧,誰也沒留你。”這麼一來方舟反倒不敢走了,膩在這兒無聲地陪著。舒喬麵無表情,像一株去掉了色彩的鬱金香,蒼白而孤獨地孑立著。過去的柔美已經一點兒也看不見了,來自於心靈的摧殘是很毀人的。方舟想:治好她心上的傷,估計要相當長的時間。他覺得自己有這個耐心。他想好了,出去以後自己就是舒喬唯一可以交流的人,慢慢暖她,不急不忙地慢慢把她暖過來。這方麵他有充分的自信,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最難得到的,方才是最珍貴的,舒喬對他來說正是這樣。他伸出手去,平生第一次真正摟住了舒喬。舒喬似乎顫動了一下,卻沒有再作表示。他不敢看她,隻是那麼機械地摟著她的肩。他很希望舒喬把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可她沒有。那個GRE不久就一瘸一拐地出來了,跟陪出來的大夫說了句粗話:“他媽的一個安徽山裡的大老土,跟他澳大利亞老師走了。老洋婆子都快50了,還跟我爭風吃醋呢。狗屎——再見啊!”大夫拍拍她肩膀,叫著下一個進去了。過道裡人開始多起來,方舟隻得收回了那隻摟著舒喬的手。他找一些話跟她聊著,舒喬默默的,似聽非聽。前頭的人慢慢地減少著,終於剩下她“打頭兒”了。舒喬的臉色開始不安了。先是出現一塊潮紅,接著額上和手心沁出了汗來。方舟同樣開始緊張,絮絮叨叨地給她放鬆神經。舒喬起先不理他,後來終於斥了一句:“閉嘴吧你,我不是怕!”可能聲音大了些,剛才那個愣衝衝的大肚子又過來了,她認真看了看舒喬,小聲對方舟說:“嗨,你缺心眼兒嗎,人家根本就不想打!”方舟繞不過這話是什麼意思,正好輪到舒喬了,於是他赫然弄懂了一切。隻見那白大褂剛核實了舒喬的名字,舒喬就嗷地一聲竄起來,誰也拉不住地掙脫了好幾隻手,無意中打在那大肚子娘們的腮幫子上,不管不顧地順著過道跑了。“小白臉兒,她要那孩子!”大肚子娘們兒沒在乎那一巴掌,竟朝方舟給了個動人的微笑。方舟的腳步突然停住,心徹底涼了。至此,他再無奢望,理智告訴他,既使走到今天這地步,自己在舒喬心中的位置仍然填補不了馮燕生留下的空白!四天後,他在北京機場給舒喬撥打了最後一個告彆電話。舒喬隻是哭,洶湧澎拜的哭,一個字都沒說給他。方舟聽著話筒裡的哭聲,目光順候機大廳的大玻璃望出去。那時,北方的第一場小雪正在悄然飄落。他愴然的壓下了電話筒……03在能把人震出問題的舞場音樂中,正在昏暗中狂蹦的楊亞尼被一隻手抓住了。她以為又是那些不懷好意的小子想吃白食,便很有經驗的加大動作,用膝蓋去撞對方的“老二”。迪廳裡的光一向如夜晚的戰場,轉動閃爍的光線是你看誰都是一個樣子。再說她原本就不打算知道是誰。膝蓋頂空了,抓住她腕子那隻手反而加了些力氣往場外揪她。楊亞尼料定碰上懂行的了,她放軟了勁舞的速度,大聲喊道:“你他媽等我跳完這一支曲子不行麼,樂一回不容易——我又惹誰了?”那人如同啞吧,什麼都不說,拉著她徑直往外走。楊亞尼這才感到不妙,想掙紮,對方的手上加了力,她唉喲了一聲:“求求你們啦,我就幫人取過一回搖頭丸,當時我什麼都不知道。”這是她近來乾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她估計這人是便衣。那人依然不說話,徑自把她揪出舞場。聲音被甩在後麵,光線驟亮。楊亞尼發現是一個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大個子,一臉橫肉,手巴掌跟小蒲扇似的。她知道這人一定是受雇於什麼人的,想解釋等於零。她揪了揪衣襟,理了把頭發,踮著碎步隨那人出了舞廳的大門。大漢瞟了一眼她單薄的衣裳,把另一隻手裡攥著的外衣和挎包塞在她懷裡,隨即她被推到了一輛小車前。響了一聲車笛,大個子把楊亞尼塞進後車座,咣地關上車門。駕駛座那裡是一位長發女人,燙著大波浪卷兒。她遞給大個子兩張票子,又摁了一下車笛,小車便滑上了馬路。“你……你是誰?”楊亞尼很一下子緊張起來,她他不知道自己栽在那個坑裡了。車子開得很快,眨眼便上了主乾道。那女人開口了:“你是楊亞尼麼?”“是是,您是……”“彆問,問我也不會說的。”那女人把前頭的後視鏡掰了掰,讓楊亞尼看清她臉上的大墨鏡,“用不著怕,你很安全。聽著,關於你的情況我很清楚,現在有一件小事想托你辦,拿著,這是後天去桂林的飛機票和你的傭金,房間我們都給你訂好了,寫在信封的背麵。”一隻沉甸甸的信封掉在楊亞尼懷裡,憑經驗,她知道那錢不少。她問:“要我乾什麼,我可不運白粉?”“什麼都彆問,和白粉毫不相乾。乾什麼到時候我會通知你的。記住,事成之後還有一半酬金。你在哪兒下車?”楊亞尼想了想:“你把我送到畫院宿舍就行了。我幫一個朋友看房子。”“哦。”車子掉轉了方向,朝著目標駛去,“你朋友不在家?”“他太倒黴了,莫名其妙地惹了個案子,審查以後沒什麼問題就給放了。”“現在呢,人呢?”楊亞尼指指前頭:“不知道,放出來以後他就走了。可憐極了……他特愛的一個女孩兒也……唉,可以了可以了,我在這下車吧。”車停了,兩個女人沉默了少傾,前邊的說:“彆忘了,後天的飛機。”車子的尾燈劃出一道弧線,迅速地彙入了黑夜。04楊亞尼怔怔地望著那車子消失不見了,方才轉身上樓。在圈子裡養成的習慣使她不想深究任何事情,什麼都想知道的人往往賺不到錢。她在路燈下抽出那張機票看了看,又捏了捏厚敦敦的一疊票子,快步向樓門走去。第3天下午,她人模狗樣的住進了信封背後寫著的那個大飯店。這是一家昂貴的五星級飯店,住一夜能把人嚇死的價錢。當訓練有素的男侍把一切安頓好退出去後,楊亞尼嗷地一聲怪叫,在大床上來了個後滾翻,兩隻腳丫子搭在牆上,被譽為甲天下的桂林山水,便像一幅掛倒了的畫似地懸在窗口,她衝到窗前往下看,想喊又忍了。電話適時地響起來,果然是那女人的聲音:“住下了麼?……好極了。聽著,接下來的時間裡,你是自由的,晚上9點鐘之前你想乾嘛乾嘛。”“9點以後呢?”楊亞尼急問。“9點鐘你必須回來,乾什麼我會告訴你!”電話掛了,不善深究的楊亞尼洗了個高級的澡,然後拎著新買的小皮包上街了。新鮮、刺激,外加一點莫名的恐懼,這使她的遊覽變成了純粹的消磨時間,加上桂林城區也不過爾爾,所以不到晚9點她就回飯店了。飯店的下頭停滿了好車,不知什麼人入住於此。她回到房間,敏銳地感到有人進來過了,盥洗間多了件絲織帶網眼的睡裙,。她驀然猜出了自己被雇傭的內容。這時,電話來了。“不要臉,你要我乾……”那女人平靜地打斷了她:“楊亞尼,不要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你可以不乾,你隨便。但是我希望你做這件事情,這不僅是幫我,更是幫你的朋友。”“我的朋友?你什麼意思……”“事後我會解釋一切的,現在什麼都彆問。不乾請說,我也好另作打算。”“我……我沒說不乾,我隻是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方的口吻不容商量:“絕對不行,事後會告訴你一切,但不是現在。你需要做的事情絕不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複雜,乾不乾——酬金今晚上就可以拿到!”“乾!那還用說。”楊亞尼恢複了不深究的心態,“要拖什麼人下水?”“717的一個客人,看你的本事了。在他的房間或者在你的房間,都可以。噢,忘了說一句,放心,我們不會讓他得手的。”“好吧,現在就開始麼?”“隨你便,略微晚些可能更好。注意,彆插門!”電話掛了。楊亞尼發現有些滑稽,坐飛機,住飯店,大老遠地跑桂林來,乾的還是老本行。不過……管它呢,掙錢是第一位的。精心地收拾了一番,把自己武裝了起來,然後她下了樓,時間剛好10點1刻。在717門前她猶豫了一下,隨即輕輕敲門。敲到第三遍的時候,裡邊有了動靜,門無聲地開了條縫,楊亞尼看到一個50多歲的胖子,可能已經上床了,短衫短褲,一身肥膘。她輕車熟路地開始施展手段,這她拿手,十個男人九個都會被搞暈。每幾句話就成了,胖子拿掉了門鏈把她放了進去。叭,門關上了。楊亞尼想起了那女人的提醒,卻不知如何把門弄開。正動腦子,老家夥說話了:“年紀輕輕,怎麼乾這個?”這類話最讓人冒火,楊亞尼心想:沒他媽你們這些老公狗,我們早改邪歸正了!但是心裡想的決不可以掛在臉上。她扭扭搭搭的四下看,儘管把腰身弄出花來。看看窗簾,睃睃衛生間,然後說熱,把外衣脫了,裡邊就是那條帶網眼的睡裙——雲遮月,她聽見老東西喘氣兒不對勁了。楊亞尼頭一次感到一些緊張,她往外間房門處瞟了一眼。突然,老家夥呻吟似地說話了:“對不起,小姐。我身體不太舒服,你沒事的話可以走了。”楊亞尼轉過臉來,甩過一個媚笑。這一套她太懂了,老東西玩兒的是欲擒故縱的把戲:“我覺得您沒事兒,紅光滿麵的,洗個澡可能就好了。是不是水不好,不然去我那兒洗吧,我住1024。”一般男人到這兒就扛不住了,楊亞尼習慣地往門口走,咦,老家夥居然沒叫住她。她突然明白了,飛過一個媚眼,輕手輕腳地回到10樓自己的房間。稍事片刻,電話打過去。老東西馬上抓起了話筒。楊亞尼斷定,對方絕不是初次上陣的新手,他有經驗。“先生,水放好了,很溫乎,好極了!”這種口音是很有講究的,能把男人的骨頭都搞酥掉。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飄過來,老東西顯然有內心搏鬥。隨即她聽到:“1024?”“對,1024。”那頭的電話掛了。楊亞尼自顧一笑,知道成了。不知為何,她覺得那張臉有些眼熟。問是不可以問的,這是規矩。她把門鏈放開,然後開始脫衣裳。這種老色鬼,怎麼搞都能放倒。但是楊亞尼不想太磨蹭,速戰速決,拿錢走人!確實有些眼熟,再次回憶事情的經過,她心裡的疑雲濃了。正想到這兒,聽見了撓門的聲音。老家夥果然是個懂行的,他居然會撓門——敲門屬於沒“開叫”的小公雞,他不是。老家夥輕身一閃,進來了。楊亞尼把門鏈弄了幾下,給對方一個錯覺,以為她把門關好了。啪啪弄亮地燈,隨手關了頂燈,楊亞尼朝臥室走去,她相信,老家夥肯定已經快不行了。出乎意料的是,對方還行,和衣坐在床對麵的沙發裡,上下打量著她的身體。楊亞尼解開了第一顆扣子。“慢!”老東西突然抬起一隻手,“你是哪裡人?”楊亞尼說她是甘肅人,老家夥沒上當,指出她在撒謊。楊亞尼扭著腰走了幾步,告訴他女人不分東西,打聽得太仔細沒什麼意思。他估計對方恐怕聽出了自己的口音,有什麼顧慮。這有什麼,在桂林和在家門口有什麼兩樣麼?可是剛剛想到這裡,她突然間想起了這人是誰——經常在電視上見到這張臉。刹那間,所有的感覺全變了,她預感到自己卷進了某個可怕的漩渦裡。“你怎麼啦?”老家夥看出了她的不對。“沒……沒什麼?我,我肚子有些疼。噢,咱們能……能換個時間麼?”老家夥一言不發地站起來:“不對吧,肚子難道說疼就疼麼?要不要我來給你揉揉?”楊亞尼下意識地說不。那老東西便停在那裡看著她。楊亞尼躬在床上做痛苦狀,對方歎了口氣,走了。楊亞尼放鬆了身子,拉過一角毯子遮住肚皮。心想:完了,到手的錢,沒了!可就在這麼想的時候,她驀然睜大了眼睛——老東西沒走,原來他沒走!隻見他慢慢地走了上來,一件件脫去了身上的東西,走到床邊時已是一絲不掛。楊亞尼恐懼地望著他,竟不知如何是好。老東西淫笑著湊上來,很麻利地弄散了她的衣裙,熱乎乎的氣息撲在她的胸口上。他貪婪地俯下身去,不可開交地忙活起來……驀然間,幾條健碩的男人竄入室內,不待他們反應過來已經各自找準了角度。隨著一片嚓嚓的快門聲,閃光如記者招待會似地亮做一片。楊亞尼哇地捂住臉,一腳把那男人蹬下床去。幾條人影來去矯健,很快就辦完了事兒。走在最後的那人似乎很開心,扭回身子,對著床下那堆白肉嚓地又摁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