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白墨池和徐衛騫對視了一眼。兩人喚了好幾聲,趙澈毫無反應。此刻,隻見趙澈端坐在石杌上,雙眼赤紅如血,手中死死握著軟劍,目光仿佛是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前麵,就好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眼下,隻剩下一副軀殼。趙澈已經變的不正常了。白墨池和徐衛騫大約知道了一些有關趙澈的事,好端端的聰明女婿,一下子變成這樣,他兩人也很痛心的,好在女婿還沒完全失控。這時,北焱領著一男子疾步前來,男子躬身,道:“王爺,已經確定了黑風寨的下落,就在城外十裡坡外的淩雲峰上……”男子話音未落,趙澈猛然之間起身,步子如疾風一般往院外走去。白墨池和徐衛騫又對視了一眼,吩咐道:“晉王府的人聽令,立刻跟上你們家王爺!”與此同時,白墨池和徐衛騫也帶上了自己的手下,一眾人騎著駿馬,往城外疾馳而去。這一幕很熟悉,又像回到了數年前,明書瑤被人擄走後,他們幾人不顧一切去營救那日。就在一行人火速出城之時,陸一鳴帶著他的人從暗中走出,他劍眉緊蹙,吩咐道:“走!追上去!”……鬱棠和古天齊見過一麵之後,就被分彆關在了兩間屋子裡。山賊以為,如此一來,古天齊一定會配合。誰知,古天齊卻道:“前朝寶藏豈是那樣容易就能找到的?我需要和棠兒合作,爾等這般行事,恕我辦不到!”古天齊和鬱棠都是大梁最為頂級的機關師。山賊不敢對他二人動武,若是傷了胳膊瘸了腿,影響找寶藏可如何是好。遂,山賊隻能答應。女兒就在自己身側,古天齊這才終於心安了,他歌也不唱了,也不吟詩了,異常的乖巧。獨眼大漢守在門外,就聽見古天齊在屋內柔聲細語,道:“棠兒莫怕,有爹爹在,那幫蠢貨不會將你如何。眼下要委屈棠兒幾日了,不過你放心,你的其他爹爹很快就會找過來。”被稱作是蠢貨的獨眼大漢竟然不生氣。畢竟,今晚耳根子終於清淨了。不過……其他幾個爹爹又是什麼意思?她還能有好幾個爹不成?這時,幾個黑衣男子大步走來,山賊頭子畢恭畢敬的笑道:“幾位爺,人就關在屋內,公子交代的任務,我等一定會奉命行事。”為首的黑衣人眼中閃過殺意,一把將門推開,“公子交代,即刻問出寶藏下落,不得拖延。”山賊也著急,可古天齊軟硬不吃,晉王妃瞧著嬌嬌軟軟的,也經不住嚴刑拷打啊。門一推開,山賊頭子的目光落在了鬱棠臉上,他呆了呆。這張臉他至今記得。想當初,他還隻是黑風寨的一個小羅羅時,便瞧見過這樣一位美人。當年的老寨主將美人擄來,美人卻是臨危不亂,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像啊!真是太像了!”山賊頭子忘了任務,目光一直盯著鬱棠。他好像突然置身一片花海之中,迎麵吹來溫熱香甜的風,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這樣的美人。山賊頭兒眼眶一濕。不敢想象,當初令他心跳如鹿,念想了十多年的女子,又會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他突然對柳文澤的人甚是不滿。這樣的嬌媚女子,如何能如此粗魯對待?!一開始他並沒有過來見鬱棠,否則,他定然會將美人好好供起來。“咳咳,幾位爺,時辰不早了,若不明日再審?”山賊頭子開始腦心撓肺,他太想搞清楚,為何今日抓來的女子,會和當初的明書瑤那樣相像。明書瑤是他一生不可企及的夢。是他不敢褻瀆,隻能虔誠供養的神靈。黑衣人怒斥,“閉嘴!爾等豈敢違抗公子的意思?!”一言至此,黑衣人對身邊的手下吩咐道:“來人,把晉王妃給我抓過來!我就不信天齊聖手不配合!”黑衣人照辦,將鬱棠拉起。鬱棠沒有做無畏的掙紮,師父告訴過她,力氣和底牌都要留在最為關鍵的時候才能用。何況,黑衣人和山賊這樣多,她身上藏著的機關著實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古天齊憤然站起,指著黑人謾罵,“爾等豎子!敢傷我兒分毫,老子端了你祖宗十八代!”黑衣人不吃這一套,他們想要的隻有寶藏。男子哈哈大笑,甚是狂妄,“聖手放心,我等不會輕易殺了晉王妃,不過……想必聖手一定記得“迷迭香”那味毒藥,若是聖手不配合,就休怪我等無情!當初聖手心愛的女人中了此毒,今日就輪到你的女兒!”古天齊的臉色大變。縱使他平時不著調,但此刻已經嚇的開始哆嗦,他看著鬱棠,眼底露出絕望。鬱棠心中一驚。當初淑妃中的毒就是“迷迭香”?她不曾聽說過這種毒,但也聽趙澈提及過,當年淑妃中了毒之後才不得已和好幾個男子……之後才有了她。鬱棠感覺不妙。也不知道趙澈此刻如何了。她若是失了貞,趙澈會像鬱長東拋棄淑妃那樣,也拋棄她麼?鬱棠腦中亂糟糟的,一方麵想著脫身的法子,另一方便,她更是憂心趙澈。古天齊站在那裡,高大的身板微微發顫,氣的鼻翼一扇一扇的,但與此同時,他也怕了。他自己可以死,他的女兒卻不能受到半點損傷,“好,我答應你們!”為首的黑衣人給手底下人使了眼色,之後便有人遞了筆墨過去,他道:“聖手口說無憑,不如乾脆將寶藏所在地畫下來吧。”說著,便掐住了鬱棠的脖子。美人細膩的脖子柔軟溫潤,黑衣人稍稍一怔。古天齊立刻急了,“彆碰我兒!”他又哭了,是氣哭的。這些人真是豈有此理,他如今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日後定當加倍奉還!必須要把這些人的祖宗十八道找出來鞭屍!必須!古天齊紅著眼眶看了一眼鬱棠,安慰道:“棠兒莫怕,爹爹一定救你。”鬱棠不想死,她也不能死。古天齊在紙上畫出了藏寶的下落,黑衣人很是滿意,對手下使了眼色。就在這時,黑衣人突然出手,直接一劍捅了山賊頭子。山賊頭子臨死之前,還在直直的看著鬱棠,想著曾經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女子。倘若再讓他活一次,他不會當山賊,他會去京都看看,也不知是否還能有幸遇到她。獨眼大漢見老大死在麵前,悲憤不已,“你們這是出爾反爾!”黑衣人冷笑,又是一劍殺了獨眼大漢,這大漢心中叫苦,他這輩子還不曾有過心愛的婦人,也沒有會做飯的女兒,他大概死不瞑目了。黑衣人收回劍,“你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鬱棠明白,柳文澤的人是在殺人滅口。古天齊心有餘悸,“現在能放開我兒了吧!”黑衣人將畫有寶藏的圖紙卷好,藏入了衣袖中,但並沒有放開鬱棠,而是/淫/笑/了起來,“哈哈哈,晉王妃國色天香,是罕見的美人,我等豈會舍得放開?”說著,黑衣人強行喂鬱棠吃了一顆藥丸。古天齊頓時麵若死灰,“老子跟你們拚了!”他決定了,即便是和女兒一塊死,也不能讓女兒受辱。然而,就在這時,一陣打鬥聲從外麵傳來,有黑衣人疾步前來稟報,“老大,不好了,晉王帶著人馬殺來了,而且……而且晉王不太對勁,見人就殺,才片刻不到,就殺了咱們一半的弟兄,晉王他瘋魔了。”領頭的黑衣男子實在掃興,貪/婪的看了一眼鬱棠,將她放開,對手下道:“走!去會會晉王!”鬱棠被推倒,她方才吃了藥丸,渾身開始發熱,身子無力。古天齊心疼極了,頭一次不那麼討厭趙澈,“好棠兒莫怕,晉王來了,你就會沒事了。大不了……多生幾個孩子。”鬱棠:“……”多生幾個孩子?這話是甚麼意思?父女兩人重新被關了起來,外麵守著兩名黑衣人。鬱棠一聽到趙澈來了,一直懸著的心瞬間就落下了,他能來,說明他脫險了。“砰——”的一聲,門扇被人從外踹開。古天齊和鬱棠往外望去,沒有看見趙澈,卻是見陸一鳴不知幾時也殺來了,門外守著的黑衣人不多,陸府的護院很快就將黑衣人砍首。“鬱棠!”陸一鳴狂奔了過來,“鬱棠你沒事吧?”古天齊皺眉了,女兒中了那種毒,除了趙澈之外,他不放心將女兒交給任何人。“陸一鳴,你不得帶我兒離開!”古天齊很鄭重。陸一鳴管不了那麼多,“晉王瘋了,晉王府如今都難保,我一定要將她帶走。”他話音剛落,直接將鬱棠打橫抱起。陸府的護院擋住了古天齊,等到趙澈帶著人來時,陸一鳴已經帶著鬱棠離開了。趙澈雙眸赤紅,清雋的臉上此刻濺滿了血,手中長劍上的鮮血如斷了線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滴落。此刻的趙澈宛若從地府逃到人間的羅刹。身上的緋紅色親王袍服染上了鮮血,顏色加深。可怖至極。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了尋常人的焦距。古天齊被這一幕嚇的忘了說話。徐衛騫和白墨池喚醒了他,“老古,棠兒她人呢?”古天齊咽了咽喉嚨,忙道:“棠兒他被陸一鳴帶走了!”他話音剛落,就見趙澈立刻轉身離開,背影如風,他方才站過的地方,已經滴了一灘血漬,難以想象他的劍下殺了多少人。“他、他、他怎麼像瘋了?”古天齊見多識廣,也不曾見過諸如此類的場景。白墨池和徐衛騫不置可否。趙澈的確是瘋了。就在方才,他二人親眼看著趙澈殺人,若是那個樣子被旁人看見,指不定又會傳出什麼謠言出來。白墨池擰眉,“不好了!趙澈不正常,一會追上了陸一鳴,若是讓他殺了朝廷命官,事情豈不是會更糟!”三個爹對視了一眼,當即開始行動追上去。古天齊卻突然道:“棠兒也中了“迷迭香”。”爹爹們頓時神色僵住。他們非常清楚,鬱棠中了“迷迭香”將會如何,那就更應該讓趙澈將鬱棠找回來。而且,務必要快!古天齊一邁出屋子,看見滿地屍體,還有那上麵的劍痕,他在山風中瑟瑟發抖,“老徐,依你看,女婿還有救麼?”徐衛騫也渾身發涼,“我方才看見他一劍砍了兩顆頭顱。”白墨池歎氣,“先把棠兒找到,再商榷女婿的事吧!”對此,三個爹一致同意。……陸一鳴抱著鬱棠,上了馬車之後,就立刻命人趕車,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