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醫生,你一個有未婚妻的人,請你自重一點!”她惱怒地瞥了瞥四周,雖然下班了,但是總有值班護士在的。程舟宇沒搭理她這些話,但也顧忌到在走廊上這麼糾纏不好看,又抱又拽的,把她弄到僻靜處,也不撒手,隻迫著她問,“我出去這麼久,你一個電話也沒打給我,我打電話你也不接,這算什麼?怎麼也要給我一個交代吧?”哼,他還要意思要交代!“這不是你做的選擇嗎?還好意思問我要交代?”這人還想魚翅熊掌兼得?未免太貪心了些!她眼裡多了鄙夷。他知她一向高傲,這樣的眼神如何看不懂?選擇?他想起她剛才說的未婚妻一詞,也想到譚雅所說的媳婦兒,見她掙紮間發絲亂了,有幾根搭在鼻尖上,伸手給她拈開了去,歎了口氣,“我不小了,想結婚了。”她莫名鼻尖一酸,想起陪他看房子那會兒,交了定金的那個晚上,他和她一起站在毛坯房的窗前,看北京城的萬家燈火,他說,一個人在北京十多年,笑過,痛過,得意過,傷懷過,不怕辛苦,不怕艱難,怕的隻是孤單。她從沒想過時時和她針鋒相對的那個人,有一天會和她那樣溫和地在一起,那一刻,她的心裡是柔情萬種的,她這樣一個風風火火的人,也能對一個男人那般柔腸百轉,想是真的出事了,她想,也是在那一刻,她的確下過決心從此陪他看著萬家燈火,終結他的孤單的,隻是……她的笑容裡鄙夷更甚,“那恭喜你,得償所願了,你結婚的時候我一定會去喝喜酒的!”她不會偽裝,心中有怨氣自然冷嘲熱諷夾槍帶棒地表露了出來,說是恭喜,可明裡暗裡都含著憤恨。“丁丁……”他無奈地叫她,看著她著惱的樣子忍不住捏了捏她耳垂。“好好說話!乾嘛動手動腳的!”她一巴掌把他的手給拍開了。他沒在動手動腳,臉卻靠近了,差點頂著她的鼻尖,“你傻啊,我跟蔓蔓,並沒有什麼,你誤會了。”她是個直性子,自己不屑於撒謊,便也容易信彆人的話,他說他跟那個叫蔓蔓的沒什麼,就算她心中有氣,卻也是信他當真是沒什麼的,隻是,想起中午那兩人在辦公室裡的情形,又覺他跟那人有沒有關係與她何乾?抬手又是一拳頭,把他的臉給拍開了,下手有點重,他半邊臉都紅了。她從他臂下鑽出來,回頭看他,想起從前他每每氣得自己氣血翻湧隻差腦出血,也有一回是一拳打在他鼻子上的。那時候她初來神外,他雖然不是她的正經老師,可也是前輩,她原該尊敬才是,阮流箏就對他很恭敬,可她和他卻分明成了冤家對頭,起初想不明白怎麼會這樣彼此看不順眼,後來倒是得了些不是冤家不聚頭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樂趣,現在再回想,倒是覺得,那時候是兩人最開心的時光了。冤家,到底是冤家吧……她沒再說什麼,扭頭走了。門口停著一輛車,的確騷得相當可以,車便站立的人也一副花|花|公|子的打扮,唯恐彆人不知道他是紈絝子弟的樣子,一切都符合她打電話時的要求,隻差把價格貼在衣服上。看見她,付丹子一臉笑容,迎上來就摟住了她,“媛媛,叫我好等,我可是等了三個鐘頭了!飯局都結束了!”付丹子的目光落在她身後的陰影裡,看見程舟宇的存在。“走吧。”她說。“好。”他摟住她肩膀,擁著她走,從車裡抱出一大束花來,“送給你的,媛媛。”“謝謝。”她接著花,坐進了他車裡。夜色裡,回頭往外看,程舟宇從陰影處走出來,定定地站在那裡,看著她的方向。花束太大,她的臉掩蓋在花束之後。她想起來,他好像從來沒送過她花,唯一收到過的是他的早餐。曾經有一段時間她來不及吃早餐就去上班,便在護士那裡蹭點,他看見了,會嫌棄地扔給她他“吃剩的”,說他吃不下了,免得浪費。後來,她才知道那並非他吃剩的,而是他多買的。他們就是這麼一路彆彆扭扭地走來,卻也生了一直走下去的心思。她喜歡花,可是也願意接受他的早餐,就如同她喜歡她現在擁有的一切,可也不介意跟他過同樣的生活一樣。隻是,她可以寬容,可以退讓,甚至可以受委屈,但不能沒有底,最後使自己矮了一頭,折了尊嚴。“走吧。”花束裡的香味噴得太濃了,她有些想打噴嚏。付丹子把車開走了,打量著她的臉色,試探,“跟我去玩兒吧?現在飯都吃完了,你媽和我媽都回家去了,我電話快被她們打爆了。”她忙了一天,隻覺得很累,手都抬不起的感覺,哪裡還有心思去玩,“送我回家吧,累死了。”付丹子挑挑眉,一邊開車一邊和她媽一個口吻,“誰讓你要學醫啊?現在辭職還來得及,又不是養不起你……”丁意媛戴上耳機,聽著音樂,任憑身邊的人嘮叨。待車開到她家門口,她捧著花,頭也不回地下車了。付丹子在她身後笑,“我還以為你大小姐一發脾氣會拿花呼我一臉。”“為什麼呀?”她低頭嗅了嗅,“雖然味兒不好聞,可花兒漂亮啊!謝謝啦!”她原本是想要捧著花進家門的,可轉念一想,媽媽要看到花兒了不知又要生出多少話題來,最終還是把花扔在門口的垃圾桶了。可是,即便這樣,還是沒能逃脫媽媽的每日一課,上課內容隻有一個——戀愛結婚。“媛媛,女人事業再出色,最終是要進入家庭的,衡量一個女人幸福與否人家也是看她家庭怎樣。你在挑什麼?還是在等什麼人?”朱綺見她不吭聲,把話說得更明朗了,“媛媛,我和你爸隻你一個女兒,咱們家條件不差,撇開你爸爸不說,媽這邊做著生意就足夠你一輩子吃穿不儘,所以,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看男方的家底門第,隻一個要求,就是對你好,死心塌地疼你,不讓你受委屈,不僅僅是你嫁的男人對你好,他的家人也必須寵著你,我和你爸把你嬌養長大,你是我們的心頭肉,你從小到大,我們說句重話都舍不得,是絕對看不得彆人輕賤你的!”她心中本就有事,被說得煩了,“行了,媽,我明天走出家門,第一個見到的男人,管他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正是邪,隻要是個男的,我就嫁了行嗎?”朱綺被她一堵,氣得說不出話來。她鑽進了房裡,抱著枕頭一頓好打出氣。程舟宇回家的時候十分落寞,眼前不斷閃現的是丁意媛上車後的畫麵,耀眼的花束,張揚的男人,還有絕塵而去的豪車。他掏出鑰匙開門,剛把鑰匙插|進鎖孔,門就從裡麵打開了,彭蔓的笑容出現在眼前,帶了欣喜和羞澀,“宇哥,你回來了。”他點點頭,走進。“宇哥,吃飯。”“宇哥,快坐下。”“宇哥,先喝杯茶。”“宇哥……”他腦袋裡嗡嗡嗡的,第一次覺得這房子空間如此的小,小到他無處可匿。他起了身,沒喝茶,也沒吃飯,回房間去了,倒頭躺下。他想靜一靜。然而,才剛剛閉上眼睛,就響起了叩門聲。“阿宇,你怎麼了?”“宇哥,宇哥開門……”腦袋裡嗡嗡嗡的聲音又來了,他重重呼出一口氣,有件事兒的確得先解決了。他還是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兩個女人都是一臉焦急,他看著彭蔓,思緒凝結,突然之間又覺得什麼都說不出口。“阿宇,工作很累嗎?”周若雲關切地問,她身後的彭蔓也是一樣眼神。他默了默,點點頭,略微沉吟,“媽,我有件事兒跟您說。”“什麼事兒啊?”周若雲一臉狐疑,可也透著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