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你永遠都是那個小姑娘(1 / 1)

悲傷之下,阮流箏也沒有仔細去分析這句話的意思,“那我先走了,晚上有值班醫生,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他,你不是存了我和寧醫生的號碼嗎?也可以隨時打給我們。”“知道了,姐姐快走吧!”朱雨晨衝著她揮手。阮流箏抱著盒子出了病房,而後直接飛奔進辦公室,一路淚雨紛飛。衝進辦公室,她眼中隻看見一個人,隻看見寧至謙,此刻,滿心滿肺裝的都是悲傷,她想哭,想大聲哭,甚至想跟老天耍無賴,不要讓朱雨晨得這麼嚴重的病,讓朱雨晨好好活著,可是,她眼前隻有寧至謙,沒有老天。她將手裡的盒子一放,撲進寧至謙懷裡,這一刻,完全沒有了醫生的理智和冷靜,揪著他的衣服耍賴似的哭,“你一定要小雨活下去!我不管!你一定要讓小雨活下去!”寧至謙有著短暫的僵硬,不過,還是任她抱了,沒有像平常一樣擁抱她,隻是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她卻不曾察覺,隻是一味地在他懷裡鬨。身後傳來一聲咳嗽,阮流箏才啞然停止了在寧至謙麵前的胡鬨,回頭一看,劉主任黑著臉站在那。“劉主任。”她弱弱地叫了一聲,退至一旁,低著頭,紅了臉。“寧醫生,你跟我來一下。”劉主任沉著臉說。“好。”寧至謙看了眼她,從她麵前走過的時候,握了握她的手。阮流箏覺得自己剛才的確是太失態了,擦掉淚,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恢複了冷靜。桌上放著朱雨晨給她的盒子,朱雨晨說,拜托她把盒子交給日記本裡那個人,也就是說,朱雨晨是允許她看日記本裡的內容的,否則,她怎麼會知道日記本裡的人是誰?她凝視著眼前的盒子,深綠顏色,白緞的花,配色就像一朵靜靜綻放的梔子花,像朱雨晨始終恬靜的微笑。她輕輕解開綢緞,打開盒子,近乎虔誠地捧出日記本。不過一本日記本而已,拿在手裡卻沉甸甸的,仿佛千斤重。翻開第一頁,第一篇日記,開篇第一句話,如晴天霹靂,迎頭大震。我深愛的人,他叫沈歸……沈歸!沈歸!阮流箏猛然想起了沈歸錢夾子裡的照片,難怪她覺得朱雨晨如此麵熟,她一心隻往著見過的人中去回想,從不曾想過她的印象來自於一張照片!她騰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想去找寧至謙,可是跑到門口,又想起他是被劉主任拉去談話的,於是在辦公室裡轉著圈等。轉了幾圈,心中焦躁不安,還是坐下來翻日記。我深愛的人,他叫沈歸,他是一名飛行員,是天空中最矯健的雄鷹,肩負著保衛藍天和大海的責任。我遇到他那天,他穿著一身空軍製服,迎麵走來,像電視閱兵式裡走出來的人物,我甚至懷疑在我麵前行走的不是真人,是畫報。他的眉毛黑黑的,像翩飛的小翅膀,他的鼻子又高又挺,像山峰一樣,他的眼睛是最好看的,我視力還好的時候,可以在他眼睛裡看見藍天白雲……朱雨晨對沈歸的愛,便凝結在這字字句句裡了。因為視力不好,所以寫的字很大個,而且並不能嚴謹地寫成行,時高時低,好多字寫出了線外。她沒有逐字逐句看,隻是粗略翻著,可這一頁一頁的,記錄的不僅僅是朱雨晨和沈歸的愛情,也見證了朱雨晨視力不斷下降的過程,因為寫到後來,字越寫越大,越寫越亂,彆說寫了固定的橫行裡,也不說寫斜寫歪的,好幾行字重疊寫在一團的都有,甚至,很多字字已是亂湊筆畫,根本無法再認出是什麼字。可是,這於朱雨晨而言,仍然是她一筆一劃認真刻下的愛,她卻不知,她把愛寫成了這樣……阮流箏無法想象,如果沈歸收到這樣一份遺物,會如何心如刀割。所以,老天一定不要把小雨帶走好嗎?她停在最後一頁,那些碩大而無法再識彆的字一個個化成朱雨晨恬靜的笑容,如夢如幻的眼睛……她趴在桌上,再一次哭泣起來。而劉主任辦公室裡,此時也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寧至謙鐵青著一張臉,“沒有規定不能進修!”“可是也沒有規定可以進修!”劉主任拍拍桌子,“而且你想把她留下來!彆以為我不知道!”寧至謙淡淡的,“如果容不下,那我辭職好了!”“你……”劉主任被氣得不輕。“我明天還有個大手術,沒彆的事我回家休息了!”他轉身走了出去。“哎,你……”劉主任指著他的背影,說不出話來,最後一拍桌子,“你個渾小子!你還真以為北雅神外離不開你了是嗎?”寧至謙走回辦公室,準備叫她回去,“流箏……”剛叫完兩個字,發現她在哭。“怎麼了?”他走近,“還在為朱雨晨難過?”阮流箏聽見他的聲音,猛然抬起頭,抓住他的胳膊,“是沈歸!沈歸!”“嗯?”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小雨是沈歸女朋友!”她哭著說,把日記本第一頁給他看,“小雨的日記……”寧至謙微皺了眉,摸摸她的頭發,“我知道了,走吧,回家,天都黑了。”她仔仔細細把日記收好,把朱雨晨給她的香水也放了進去,綢帶按照朱雨晨的方法係好,抱在懷裡,跟著他出去。上車後,她有些情緒,他感覺到了,沒有急著開車,微微歎息,“流箏,彆忘了,你是醫生,你明天還要跟我進手術室的,你已經太情緒化了!”“對!我是醫生!可我首先是個人!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不是手術器械!難怪彆人都說外科醫生當久了就成了冷血動物!對不起!你是冷血動物可我做不到!”她把朱雨晨的事說給他聽,希望他能有解決的辦法,可是,他竟然無動於衷!“流箏!”“彆叫我!說不定我哪天躺在手術台上了,你也會一樣這麼冷血!想起來就寒心!”她看向窗外,黑乎乎的樹影隨風搖動。“彆瞎說!”他聲音大了些。她抱緊盒子,不再理他。他等了她好一會兒,也不見她再說話,於是默默發動了車,往家的方向駛去。這一次,全程是她不說話了,一直到家門口,車一停穩,她直接抱著盒子下了車。“流箏!”他也跟著下車,追上前,在院門前把她給抓住了。“你讓我怎麼辦?”他抓著她胳膊問。“我沒讓你怎麼辦,我要回家了。”她轉開臉。他想了想,“我去跟老天爺打一架,問他為什麼這麼對待一個年輕女孩?”阮流箏白了他一眼,簡直無稽之談!“那我這時候大哭一場來證明我不是冷血動物?”“……”她還沒見他哭過,他最難過的時候都沒有,不是每個人表達難過的方式都是哭,他一個大男人當街大哭的畫麵她想都無法想。“那我……替代朱雨晨生病?你來給我手術?”她一聽,手裡的盒子都差點嚇掉了,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大聲吼他,“你胡說什麼啊你!”吼完,眼淚嘩嘩直掉,耳邊卻一直回響著這句話,“我替代朱雨晨生病,你來給我手術?我替代朱雨晨生病,你來給我手術?”每重複響一次,心裡就像刀割一次,最終,她撲進他懷裡,含淚道歉,“對不起,你沒有錯,是我不好,是我情緒化了,可是……”這是她當醫生以來情緒最受影響的一次,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可是還是在他麵前一次次失態,然而,她卻想不出,除了在她麵前失態她還能在誰麵前失態?朱雨晨嗎?不能!同事麵前嗎?不能!爸爸媽媽麵前嗎?更加不能!“可是什麼?”他抱著她,問。“可是……”她想了想,算了,還是不說她隻會在他麵前放肆了,告誡自己不要再這麼孩子氣,漸漸平複情緒,“我……有點羞愧,不應該這樣的,我已經不小了,又是醫生,剛才的舉動,太幼稚。”他的眸色月光一樣柔和,“傻姑娘,在我麵前,你永遠都是那個拿著會了的問題來我麵前搗蛋,一遍遍為難我的刁鑽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