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看著朝他走來的少年，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少年神情清冷，墨發紅唇，生得精致漂亮到了極點。明明做了魔界的魔尊，卻仍做修士裝扮。到底是魔不是神，真是可笑。模糊中似乎看見了兄長，兄長遠遠地喊著：“司夜！”清冷的小少年走在月色下的山道上，晃動著手中的紙包，“司夜，快出來吧，彆生悶氣了，看看哥哥給你買了什麼？”躲在岩壁後的司夜紅著鼻頭回頭看去，兄長哈哈大笑，“臭小子，我就知道你躲在這裡哭鼻子。”明明他可以開啟神識找他，卻偏要如同小時候那般逗他，叫他自己出現。他們曾經也是這樣親密無間啊！又是從什麼時候起，兄長寧可將他封印在海底五百年也不願看見他了？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明白了，兄長不要他了。他是怪物，他是會吞噬世界的怪物。他屬於門後的黑暗，永恒的黑暗。他不在乎。這個世界可以輕而易舉地拋棄他，唯有兄長不可以。他們才是血脈相連的，共享過生命的兩個人啊！可是如今，兄長徹底拋棄他了。兄長他無法輪回，無法聚魂，更無法重生，他在這個世界，永遠永遠地消失了。他將一把刀子插入兄長的心頭，可兄長又可曾知道，他的心頭也被他插了一把刀啊！“小子，你生得可真像兄長。”司夜注視墨卿羽半晌，冷不丁來了這一句。“司夜！”墨卿羽冷冷地看著他，“住手吧，這個小世界不可能再重啟了。”“瞧瞧，這說話的語氣，也像極了他訓斥本尊的時候。”司夜似回憶，眼神飄忽，“可是，本尊下一秒就將他殺了呢。”墨卿羽抿唇不語，黑沉沉的眼中殺意彌漫。他緩緩看他，臉上露出殘忍的笑，“他是真正的天神，天神是不可以愛上魔族的，世間唯一的天神就是本尊與他，你母親真是癡心妄想，她竟然想玷汙天神？！”“住口！你哪有資格再提他？”赤霄震顫，劍氣滂沱而出。司夜倏忽伸手，掌中漩渦轉動，將傷害儘數吸收，卻又反手一掌，將方才他打來的傷害打出去。墨卿羽立刻開啟結界，才未被那漩渦吸過去。司夜話頭一轉，“可惜，你再像兄長，骨子裡流著的始終是魔族的血。”墨卿羽聽了卻是嗤嗤笑了起來，“司夜，你真可悲，你根本就不懂何為愛。”愛是成全，不是強取豪奪，可惜有的人，即便是神，他也不懂。少年白衣錚錚，眼中諷意十足。“即便重來一世，你依舊得不到你想要的。”司夜麵對他的嘲諷，倒也不惱。“小子，本尊既已走到這一步，絕無轉圜，本尊退無可退。”他森冷一笑，“你要麼，與這世界一同毀滅，要麼殺了本尊。”“試試看？”少年看著他，眸中躍起火焰，“試試看我能不能殺了你，能不能從你手中奪回這個世界。”他於冰凍三尺之際終遇溫暖，於無所希望中得到救贖。這是他與她的世界。司夜低低笑了起來。“既然你們前來找死，本尊就成全你們！”他升入高空，長發飛舞，雙臂高舉，強烈的黑暗之力爆發。一襲錦袍逐漸染成黑色，黑色的咒印自他肌膚間隱隱透出，帶著令人恐懼的力量。頭頂層雲破開，沉重的黑暗緩緩降落，宛如魔降。禦劍空中的數名長老觸碰到黑暗，立刻慘叫連連，從劍上跌落，不省人事。片刻後，這些人竟徑直從地上爬起，舉劍朝同伴砍去。雲澈一把抓過一名長老，朝他怒吼：“瞎了嗎？自己人都砍！”待看清他的麵目，雲澈怔住。這名長老的瞳仁完全擴散，眼中沒有一絲眼白，臉上爬滿了咒印。他甚至不需要被司夜煉化，就已經成為了棋子。眾人腳下的大地顫動不已，天界緩緩降落，以司夜為中心的巨大結界迅速展開，籠罩了整個天界，甚至整個人界。天空變了顏色，烏雲彙聚成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央，是一片空洞的黑暗。有人抬頭看著那漩渦，喃喃道：“那不是烏雲，那是三界生靈的魂魄！”三界的生靈，儘數彙聚在上空，源源不斷地為死生之門注入開啟的能量。巨大的死生之門四周都燃起了烈焰，似要開啟般咯吱作響。眾人聽到這毛骨悚然的咯吱聲，不由自主地後退。澄光道長皺眉，“不好，他們要拿我們來祭陣。”修士們開始騷動起來。有人想禦劍逃離，卻在即將逃出天門時撞上結界化作黑灰，魂魄納入萬劫輪回陣。罡風四起，修為稍低的人瞬間被風力絞殺，慘叫聲四起，場麵亂作一團。太微宗數名弟子正處在一陣罡風中脫身不得，旁人也無法近前。裴琅嬛全力釋放療愈之術，青色的靈力如螢火般泄出，也不能挽救同門的生命。她頹然坐倒在地，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麵孔瞬間消失，崩潰到掩麵哭泣。褚嬰勾起深色的唇，笑得滿意，“棋子傀儡聽令，誅儘敵人！”封祭揮手，令傀儡張開箭矢，化作萬千黑影，鋪天蓋地朝著眾人射去。數波箭雨過後，傀儡們如奔流不息的江水，儘數湧入修士方陣中。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被屠戮，被吞噬。數十道，數百道，數千道靈魂緩緩飛向空中。諸神黃昏，三界墳塋。萬劫輪回陣緩緩轉動起來。“看看這三界最後的盛宴！”司夜緩緩道：“這一幕，你應當很熟悉了，你使用過它，卻沒有將它的威力發揮到最大。”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墨卿羽看著眼前的場景，握緊了手中的劍。他夢見的自己，也曾屠戮三界，隻是未曾與他這般，將所有的人同時絞殺。“本尊會創造一個新的世界，這些礙眼的家夥，就都消失掉好了。”司夜緩緩看向墨卿羽，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接下來，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