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嫵眉想了想，為了將來的任務發展，淬魔池這事還是與他說清楚比較好。“我確認我不曾來過這裡。”她開口，語氣篤定，“我也不曾將你扔下這淬魔池。”“我已經知道了，那個人我自會收拾。”語氣冷然，了然於胸。他沒再說什麼，轉過身便要走。“師尊還在等著，我帶你出去。”謝嫵眉坐在池邊沒動，卻問他：“你不怕我把方才看到的，聽到的，告訴師尊嗎？”他聞言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子，黑沉沉的眼盯著她看了半晌，似乎在透過她的軀殼審視著她的靈魂。“你與她，不一樣。”謝嫵眉覺得有些意外。他接著說道：“她厭惡我，恨不得置我於死地，可她又不敢真的弄死我。”“而你——”他走近她，兩人四目相對。他站著，她坐著，仰頭凝視著他。“若要告發我，我現在已身在鎖妖塔了。我不知你有何種目的，但，我現在想確認一件事——”他雙手突然撐在她兩側，隨即欺身而下，謝嫵眉呼吸一窒，不由往後側身。手指抓到了結滿堅冰的池邊，身後是淬魔池冰冷的池水。她無處可退。他伸出一隻手臂攬住她的纖腰，使她不至於真的滑落池中。電光火石間，她對上了他風華月貌的臉，黑沉沉的眼珠子，似染過皓月清輝，清澈分明。“我該叫你郡主，小師妹，還是什麼？”恍惚間，她想起係統說過的話，他是接近天道之人。即便不能十分確定，也應當看得出她與原主是不同的。“我甚是好奇，你到底是誰，或者，你是誰派來的？”冷香清冽，與這話中的冷意彆無二致。魔氣有如實質，順著她的背脊攀延而上，來到她的脖頸間。窒息感傳來。謝嫵眉沉默，對於這種情況，她也沒有辦法。雖然任務沒有時間限製，但她也想早點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兩相權衡之下，她選擇主動。雖然一直以來她都是主動的，而那主動，卻是猜到小魔頭對謝嫵眉莫名其妙的感情後主動撩撥他。原本以為是捷徑，如今突然變絕境。屬於謝嫵眉的那一塊麵紗被扯開，她的原本麵目，卻不一定是他喜歡的。她打定主意，即便他對她容色冷淡，她也不介意。大不了任務失敗，三界與她何乾？可是該努力還是要努力的，該抱的大腿還是要抱的，該拱的白菜還是要拱的，隻求他能看在兩人不一般的關係的份兒上，留下她一條小命，彆真被他丟進煉器爐中就行。他的發間落著數片雪花，連長睫上都落了一片六芒星形狀的雪花。他絲毫不在意，一動也不動，低垂著眼眸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她咬唇半晌，終於開口了。“你是如何發現的？”他漆黑的瞳仁果真晃動了一下，唇間逸出一聲輕笑。“到處都是破綻，你裝的一點兒都不像。一個人不可能在一夕之間產生如此大的變化，還用我過多解釋嗎？”謝嫵眉垂眸，臉上閃過一絲落寞。“我......我是她，也不是她。”她鼓起勇氣，看著他的眼睛道：“但是，我不會害你。”無波無瀾的雙眼也緊鎖著她，冷意密密麻麻地包裹著她，她差點就透不過氣來。“因為......”她再次咬唇，仿佛羞於啟齒。“我喜歡你。”他微怔片刻。眼中流露出一絲嘲諷，她看得分明。冷得透骨。謝嫵眉腦中一片清明。但一眨眼，這一抹諷意又散去，化為平日裡波瀾不驚的模樣。好似方才她所見僅是錯覺，又或是，雲霧蒸騰中的幻象。“不論你有何種目的，若你有任何不軌之心，你應該知道你的下場。”他開口了，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你受驚過度，我這就送你回去。”他鬆開攬著她的手臂，也收回了放在她側邊的手臂，站直了身子。這是，告白失敗了？謝嫵眉垂下眼睫。她看著地麵上的薄雪，想起了那一日，墨卿羽離開後，杏樹前，被雪覆蓋的地麵。她看了很久，眼睫一眨不眨，看上去就像因他拒絕她而愣怔出神。她的眼睛一陣發酸發漲，終於泛出一陣淚花。她收回目光，抬眸看向他。目光閃動中，眼角的淚珠兒盈盈欲墜。她就這樣大睜著雙眼看著他，唇角微微顫抖，眼睛紅紅，淚水一滴滴順著臉頰滑落。墨卿羽手指微微一動，黑沉沉的眼中閃過莫名情緒。“郡主為何要哭？”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就以失敗告終，為何不能哭？雖然這並不是她本意。她不語，隻抬起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淚。她的動作粗魯，將原本白嫩的臉頰擦出一片通紅。墨卿羽注意到她的手指，上麵還有擦傷的痕跡。“是因為她麼？”謝嫵眉反問，“我沒有任何目的，也沒有不軌之心——”她深吸一口氣道：“我來，非我本意，我去，你自不會在乎，隻是，我擔心你，擔心你走火入魔。”雖然她明目張膽的撒謊，一番話說得深情款款麵不改色，但她還是被自己深深地感動了。沒有告白經驗，但她看得多啊！墨卿羽一言不發地看向她。她說，擔心他，擔心他走火入魔。明明毫無交集的兩人，並未有過多的接觸，甚至不了解他的過去，便對他說，擔心他。除了記憶中的紅衣女子，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一番話。知道她並非她，他也並不在意。他向來對女子無感，甚至反感。除了心頭那個模糊的影子。但那個影子，必然不是謝嫵眉。原先的謝嫵眉不過是用惡劣的手段分走了他過多的注意力罷了。他睚眥必報，隻想找機會將她折辱。沒想到她的身體裡，竟換了一個靈魂。到底是她原本的靈魂，還是偽裝的模樣？又或是想取他命的那些人算計他的手段？無論是何種模樣何種手段，他都可以手起劍落，斬草除根。可是。在看見她哭，看見她眼中的痛苦，本該毫無波瀾的心竟掀起了滔天巨浪，這氣勢洶湧的模樣令他感到陌生。清麗柔媚的少女端坐在冰雕玉砌的石台上，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眼中皆是過往，眼角皆是風情。雪地，天階，沁園，寒泉，靜室......一幅幅畫麵自眼前閃過。最終，他說道。“不勞掛念。”攻略墨卿羽第一階段宣告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