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在公路上一路狂飆,夜色籠罩下的景物飛一般地向後逝去。何夕坐在車子的後排,自責的心情如同一條毒蛇般纏住了何夕的心,使得他完全沒有去想此時自己何以會身處這樣一輛汽車上。車子突然停在了路邊。速度的變化讓何夕從沉思裡驚醒過來,他有些發怔地看著藍一光的背影——爆炸,火光,嗆人的煙霧,殺手冷酷的臉,然後藍一光趕到拖他上車。“你隻能在這裡下車。”藍一光沒有回頭,車內沒有開燈,雖然月光從車窗外投射進來,但是仍然看不清他的臉,“警察在公路的出口處設了卡,你隻能翻過公路護欄然後步行到下一個小鎮。”藍一光遞過來一張卡片,“這是信用卡,你可以在小鎮裡提取現金。”何夕沒有伸手去接,“你是叫我逃亡?”藍一光點點頭,“隻能如此。這是為你好。也許你還應該考慮整容。世界這麼大,馬維康想找到你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何夕冷笑,“那你呢,現在想來你應該早就知道其中的秘密了,卻一直瞞著我。”他的臉上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我們合作了這麼多年。”藍一光的肩頭不引人注意地抖動了一下,他的頭埋了下去。“對不起。我並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如果知道的話我早就對你講了。馬琳當初隻是對我說那個闕值太高了,而你又不可理喻,所以讓我私下裡和她一起做些改動。又說你隻信任崔文眼睛裡根本沒有我和她的位置,我們跟著你是沒有前途的。”“馬琳——”何夕輕歎口氣,“她還對你說過些什麼?”藍一光猶豫了一下說:“她還說,她喜歡我。”藍一光的神色漸漸癡了,“她的眼睛那麼大那麼深,她離我好近,她的頭發散發出陣陣幽香……”何夕再次歎口氣,他感到自己已經原諒了藍一光。一個人在名利和情欲的雙重誘惑之下要想超脫實在是難之又難,就連他自己也曾經陷入對馬琳的迷戀之中差點不能自拔。何夕直視著藍一光說:“你是不是打算永遠和馬維康待在一起?永遠把自己的靈魂出賣給魔鬼?”藍一光全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我該怎麼做。現在還有誰能和馬維康對抗。馬維康已經控製了一切,他現在是總統,是所有人心中的聖人。憑借著‘審判者’他擁有了對任何人任何事的最終評判權,和他對抗的人隻能是失敗的結局。”他神經質地大叫,“想想廖晨星的下場吧。當我看到廖晨星死去的時候簡直快瘋了,我當時覺得在火海裡哀號著死去的人仿佛就是我自己。太可怕了。”何夕仿佛沒有聽到藍一光在說些什麼,他的目光轉向車窗外麵。那裡是黑漆漆的田野,樹木的影子在薄紗般的月色籠罩下仿佛是一張張剪紙。不知名的夜鳥啾啾地掠過天空,道路上不時有幾輛車疾馳而過。“你是不是對‘審判者’係統很失望?”何夕突然開口道,他的目光仍然看著窗外,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你是否後悔和我一起締造了它?”“審判。”藍一光下意識地念叨著這個他一度自以為相當熟悉但在經過許多事情之後卻變得有些陌生了的詞彙,一種不曾有過的感受自他的胸臆間升起,但更多的卻隻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