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晚風夜寂寂(1 / 1)

下一個天亮 雲葭 5984 字 1個月前

敲門聲響了三下,唐韻之翻身,揉揉眼睛:“進來吧,門沒鎖。”宋子深推門進來,寵溺地笑笑:“已經十一點了,還不起床?”唐韻之坐起身來,斜倚著枕頭,半晌她才答非所問,看著宋子深道:“子深哥哥,你昨晚沒有回家?”“這裡難道不是我的家?”宋子深一挑眉。“我是說你自己的家,這幾年來你好像沒有在這裡住過吧。”從國外回來以後宋子深在市中心一帶的夢幻莊園買了房子,一直獨居。唐韻之知道他在其他地方也有公寓,其中有一套還當做分手禮物送給了前任情人。“小丫頭。”宋子深刮了一下唐韻之的鼻子,“哥哥是擔心你。昨晚回來看你悶悶不樂的,偏偏憋在心裡,問你也不說。你要是真的懷疑葉宙背著你找其他女人,大可以打電話問他。你在這裡瞎擔心,他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子深哥哥,你為什麼這麼喜歡換女朋友?”“這個嘛,不好說。”宋子深坐在床頭,笑笑,“男人分兩種,一種是專情的,一種是花心的。但專情的男人也分兩種,一種是在找到真正愛的女人之前,他會不停地換女朋友,直到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出現;另一種就是,在找到自己愛的人之前,他能夠獨善其身,寧缺毋濫。我是第一種,而葉宙是第二種。”“你的意思是說……你專情?”唐韻之憋著笑,等宋子深接她的話。 “韻之,眼見不一定為實,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希望你能相信葉宙。我和他打過交道,這個人心思縝密,行事果斷乾脆,為人精明又正直不阿,絕對是可以托付終身的。如果他有什麼事事情著你,那一定是為了你好。以後有什麼事,你也最好聽他的話,不要胡思亂想。”早在唐韻之和葉宙戀愛之前,宋子深就認識葉宙。他們是商業上的夥伴,私下也吃過幾次飯。雖沒有深交,但葉宙是宋子深最為欣賞的人之一。當宋子深知道唐韻之的男朋友就是葉宙的時候,他曾慶幸自己的寶貝妹妹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嗯,我知道了。”唐韻之眼中一下子有了神采。葉宙在她心中就像神一樣,她對他的不僅僅是愛,還有信仰。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他畢竟不是楊晟。宋子深的意思很明顯,他是要告訴她,葉宙娶見趙祈顏可以是任何理由,唯獨不是她擔心的那種。這麼一想,她釋懷了很多,憋了一整晚的心頓時也放鬆了。“子深哥哥,謝謝你。”“傻丫頭。”宋子深摸摸她的頭,“快起來吧,我先去公司了。”“嗯,再見。”等宋子深出門,唐韻之才磨磨蹭蹭去衛生間洗漱。今天一大早宋揚之和唐澤凱就去機場了,唐韻之心裡鬱悶,沒有去送機。白初瑤也起了個大早趕去上班,唯獨唐韻之一人輕鬆自在。她明天下午才有課,大可以晚上回去,明天早上還能睡個懶覺。外公外婆都知道她喜歡睡懶覺,所以每次她來這裡,起床之前是不會有人去打擾她的。鏡子裡的唐韻之麵色紅潤,也不知是昨晚喝了太多酒還是心情好的緣故。她穿著白色真絲繡花睡裙,宛如出水的蓮花,清新素雅,美麗高潔。洗完臉之後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鏡子裡的自己,腦子裡驀地跳出葉宙曾用來形容她的詞。在佛羅倫薩的那個夜晚,葉宙擁著她說:“韻之,為什麼以前我沒有發現你這麼美好。”唐韻之覺得,“美好”真的是一個很美好的詞語。洗漱之後,唐韻之順便把被水沾濕的頭發給吹乾。半年前她燙了大波浪,現在已經不是很卷了。她的頭發很長很長,過了腰,她想,是該去修剪一下了。從衛生間慢悠悠地出來,唐韻之僵在門口。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又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很疼。這麼說來她不是在做夢。望著眼前俊朗非凡的男人,唐韻之有一絲恍惚:“葉宙,你怎麼在這裡?”葉宙站起來,“宋子深沒有跟你說?”“啊?”“我來了一會兒了,還跟你的外公下了一盤棋。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了,我是來看看你到底要賴床到什麼時候。”“你不是在美國嗎?”唐韻之試探性問了一句。結果葉宙很巧妙地回答她:“事情處理完我就提前回來了,順便來接你回學校。”“哦,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唐韻之從床前的掛鉤上取下衣服,還沒來得及轉身卻被葉宙一把抱住。她渾身發燙:“你乾什麼,先讓我把衣服……”接下來的話被葉宙儘數堵回嘴裡,唇齒間儘是他的味道,纏綿悱惻。她拿著的衣服也都掉在了地上。葉宙摟著唐韻之的腰,手慢慢往上移,在她背上摩挲。她本來就穿得很少,隔著薄薄的真絲睡裙,葉宙手上滾燙的溫度令她又興奮又緊張,一下沒注意就被按倒在了床上。腦子裡“嗡”地一聲響。唐韻之清醒了不少,她很清楚自己現在在做什麼。葉宙是個正常的男人,她可以感到他渾身透出的欲望。她想要推開葉宙,可是他將她緊緊壓在身下,她根本就動彈不得。她的嘴巴也被堵得死死的,那樣的吻繾綣纏綿,令她的心跳加速,馬上就要蹦出來。葉宙的手在她身上遊走,不知不覺已經伸進了她的睡裙裡麵。肌膚相觸,兩個人身上都是滾燙滾燙的,幾欲燃燒。纏綿之下,裙子很快被扯了下來,被葉宙扔在一旁。可是就在這時,葉宙卻停止了動作。他從唐韻之身上起來,看了她一眼,趕緊拉起被子給她蓋上:“對不起。”唐韻之雙手護在胸前,聲音細得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見:“我又沒怪你。”“那我們繼續?”葉宙壞壞地笑了。唐韻之又羞又氣,嗔了一句:“你去死吧!”葉宙在她身邊坐著,隔著被子抱住她,湊過去小聲說:“韻之,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好嗎。”熱氣噴在她脖子裡,曖昧纏綿。“嗯。”她點點頭。葉宙沒想到唐韻之答應得這麼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他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遞給她:“你先穿衣服,我去外麵等你。”回到學校已經是晚上了,唐韻之繪聲繪色地把她和白初瑤整金漫漫的事情說了一遍,陸詩鳶和孫輕揚驚得眼都直了。孫輕揚本來是極喜歡金漫漫的,偶像的光輝形象一下子破滅,她覺得又寒心又大快人心。“你二表姐真絕,她適合去後宮生活,那叫一個金枝欲孽啊!”孫輕揚嘖嘖稱奇。唐韻之不同意:“才不是呢,瑤瑤其實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每年不知道要給貧困山區捐多少錢呢。她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普渡他重生’。是金漫漫太欠揍了,換了我也會這樣做的,隻是我沒有她這麼厲害罷了。”“……”孫輕揚哆嗦了一下,“你二表姐的座右銘好強大,還好我沒有惹她。”“嘿嘿,韻之啊,我還是對你表哥比較感興趣。”陸詩鳶一副花癡樣。“你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無藥可救了!”她們在唐韻之的相機裡看見了壽宴上拍的照片,陸詩鳶一個勁地對著宋子深流口水,說宋子深是她喜歡的類型。為了讓她安分一點,唐韻之還數著手指八卦了宋子深和他N任情人的情史,誰知她說了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唐韻之和孫輕揚直搖頭,說她沒救了。聊得正歡,忽然有人在外麵喊:“唐韻之,樓下有人找你。”唐韻之放下正在吃的零食,蹦躂蹦躂跑到陽台往下看,眉頭一皺:“怎麼是她?”還是在上次和白初瑤宋文菲一起喝咖啡的這間咖啡廳,唐韻之托著腮,漫不經心攪著杯子裡的咖啡。這家店的消費很高,可是唐韻之喜歡這裡的氣氛,反正她現在窮得就剩下錢了。那天晚上宋子深載她和白初瑤回去以後,給了她們每人一張卡,說是讓她們當零錢花。下午她去查了下裡麵的錢,樂得直跳腳,果然是“零”錢啊,有六個零呢。不愧是宋子深,出手就是闊綽。“你來找我有什麼事?”發了半天呆,唐韻之終於開口。坐在她對麵的桑希雅舔了舔嘴唇,吞吞吐吐:“其實我,韻之姐,我……”“是楊晟的事吧?”桑希雅點點頭,滿懷期待地看著唐韻之的反應。而唐韻之隻是笑笑,把頭轉向外麵。路邊拿著氣球的小孩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氣球飛走了,他哇哇大哭,一旁的爸爸媽媽趕緊安慰他。爸爸拿了一顆棒棒糖給他,他馬上破涕為笑。看到這裡唐韻之歎了一口氣,說:“希雅,你看那個小孩子,丟了氣球他哭得多傷心啊。”桑希雅不知道唐韻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往外看,隔著玻璃,她看見個小孩子一邊吃棒棒糖一邊笑,臉頰上還掛著淚水。“楊晟和我分手的時候,我就像那個小孩子一樣,可是他沒有安慰我你知道嗎。在我最難過的時候,甚至連爸爸媽媽這樣最親的人都不在我身邊,我隻能自己舔舐傷口,而他卻待在另一個女人身邊。現在我好不容易忘記那一段過去,找到了我的棒棒糖,我不想再去回憶那個已經失去的氣球了,這樣隻會令大家更痛苦,無論是我還是楊晟。”“或許你會覺得我狠心,是,我的確是一個自私的人。我和楊晟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而且我也從來不認為男女朋友分手了還能再成為好朋友,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如今我和楊晟隻能算是同學,勉強相處隻能讓我們更加尷尬。楊晟是個善良得有些可怕的人,他覺得愧疚於我,那種感覺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抹去的,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怪他了。”“你知道我想說什麼?”桑希雅很吃驚。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話說完:“你應該知道,哥哥他從來沒有忘記你,他還是喜歡你的。我經常看見他對著你們的合影發呆。再這樣下去,他根本沒有心思去考研。”“所以你來找我,是讓我勸勸他?”“不,我是希望……我是希望你能給他一次機會,我知道你也沒有對他完全……”“不可能的。”唐韻之果斷拒絕,“希雅,你不是我們,你不懂。我們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而且我現在已經有了男朋友,他對我很好。”桑希雅的臉色一白:“是葉宙嗎?哥哥說你和葉宙在一起,是真的?可是上次我在醫院見過你們,你好像一點都不喜歡他。”“那是過去,我現在很愛他。所以……”唐韻之擠出一個微笑,“所以不要勉強我了,你讓我去勸勸楊晟我能答應你,其他的我做不到,對不起。”“我明白了。”桑希雅站起來,“還是謝謝你肯出來見我,我會好好勸哥哥的。我要在學校寢室樓關門之前趕回去,再見了韻之姐,我去結賬。”“還是我來吧。”“不了,韻之姐,今天是我找你出來,還是我來結賬吧。”桑希雅固執地要自己付錢,可是等服務員小姐報出消費額的時候她驚了一下。她臨時決定來找唐韻之,身上隻有一百塊錢,原以為足夠付兩杯咖啡的錢,不曾想到這裡的消費居然這麼高。唐韻之看出了桑希雅眼中閃過的為難之色,她回頭和服務員使了個眼色,笑著說:“對了希雅,我忘了跟你說,我有這裡的貴賓卡,可以打折——小姐,打完折是多少?”服務員很機靈,她馬上猜出了唐韻之的意思,報了一個百元以內的價格。桑希雅鬆了一口氣,對唐韻之說了聲謝謝。等桑希雅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唐韻之從包裡拿出宋子深給的那張卡,對服務員說:“謝謝你,我沒帶現金,刷卡吧。再幫我打包兩個黑森林鬆露糕點,我帶回去。”服務員笑著點點頭。桑希雅雖然看上去柔弱,骨子裡其實是個很倔的女孩子,或許這跟她的成長經曆有關。剛才她堅持要自己付錢,唐韻之不想讓她難堪,所以她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這是她第二次來這裡,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貴賓卡。說來也是她的不是,不應該選這麼貴的地方。她純粹是拿著一大筆錢沒地方花,想體驗一下暴發戶的生活。那兩個黑森林鬆露是帶回去給孫輕揚和陸詩鳶的,她上次吃過,覺得味道不錯。唐韻之拎著裝糕點的袋子走出咖啡廳,和桑希雅說完那番話,她輕鬆了許多,心情也不錯。可是一想到桑希雅所說的楊晟現在的情況,她又皺起了眉頭,五味陳雜。畢竟他們曾有一段難忘的過去,楊晟的確對不起她,可是她不是那種絕情到說忘情就忘情的人。葉宙仿佛能和唐韻之心意相通似的,唐韻之一想楊晟,手機馬上響了。她打開,半開玩笑半較真道:“葉宙,你現在打電話就不怕吵醒我睡覺啊,已經十點了。”“哦?”葉宙音中帶笑,“你什麼時候把時差倒回來了?據我所知,現在應該還沒到你的活躍期吧。”“就你狡猾!咦,你還沒回家啊,我聽見有車喇叭聲。”“嗯,還有一個應酬。先不說了,晚點我給你打電話,再見。”“啪”地一聲,電話掛斷了。唐韻之有些莫名其妙,她剛才在電話裡聽到了車喇叭的聲音,隱約還有女人的說話聲。而且這個聲音很熟悉,好像是……“祈顏?”沒有經過大腦思考,這個名字飛快地從唐韻之嘴巴裡蹦出來。唐韻之嚇了一跳。她使勁搖搖頭,試圖趕跑這個想法。可是最近發生的一切令她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宋子深的話尚在耳畔,她清楚地記得,他要她相信葉宙——無論發生什麼事。此刻唐韻之的腦子裡猶如裝了一盤散沙,稍微動一下它們就嘩啦啦往外掉,壓得她頭疼。這裡離學校不是很遠,她三步並作兩步往前走,想儘快回到寢室,忘記剛才的一切。走到後來她的腳步越來越快,小跑起來,高跟鞋吧嗒吧嗒直響。一輛熟悉的黑色車子從唐韻之身邊飛馳而過,她愣了一下,馬上停住腳步。回頭,熟悉的車牌號躍入眼中。車子在唐韻之出來的那間咖啡館廳前停下,一男一女從容地開門下車。儘管隔得很遠,但是那兩個人的背影化成灰唐韻之也會認得。一個是她曾經最好的朋友,一個是她如今最愛的男人。霎那間有如一盆涼水潑在唐韻之頭頂,瞬間,她全身冰冷。她覺得自己實在太倒黴了,人生最倒黴的事也不過如此吧。她不得不懷疑趙祈顏前世是被自己給殺死的,而且是以很殘忍的手法。要不然趙祈顏為什麼總是和她過不去,一個楊晟也就罷了,楊晟心軟,好騙,還有他那個討人厭的媽媽在一邊煽風點火。可現在是葉宙,這麼聰明精明狡猾奸詐的葉宙,怎麼會被趙祈顏耍?還是根本就是她自己笨,她被他們兩個聯手玩得團團轉,沒準哪天被賣了還眼巴巴地把幫著他們數錢?冰從心底化開,透心的涼!不知不覺中唐韻之的眼睛也濕了,她拿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猶豫了好久才撥通了宋子深的電話,就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良久,手機接通了,宋子深低沉慵懶的聲音傳進唐韻之的耳中:“韻之,有事嗎?”“我……”“子深,是誰啊?又是哪個女人找你吧。”柔媚入骨的女聲在耳,異常嬌憨。“彆鬨,是我妹妹。”宋子深喝了一聲,女人立馬不說話了。他繼續:“韻之,怎麼了?”“沒什麼,打擾你了。”“你在哭?”“沒有,我先掛了。”一個苦澀的微笑在唐韻之臉上綻放。就在今天中午宋子深還裝作很有學問地對她說:“男人分兩種,一種是專情的,一種是花心的。”她現在是不是可以認為,葉宙其實兩種都不是?他一邊對自己專情,一邊可以在外麵有其他女人?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唐韻之嚇了一跳,看見是宋子深打來的,她急忙接聽:“子深哥哥我真的沒事,你忙吧。”“你這丫頭,都這麼大了還是老樣子,脾氣硬,嘴巴也硬。好好的哭什麼,是不是又是為了葉宙的事?”“沒有,真沒事。”唐韻之再三強調,就差沒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宋子深看了。宋子深拿她沒轍:“那好,你不想說就算了,彆想不開啊。”“去你的,你才想不開呢!”合上手機,唐韻之想起了唐澤輝對她說過的一句最經典的話:被甩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被甩之後變成怨婦。她已經閨怨過一次了,可不能再有第二次!“啪——”燈亮了,房中的黑暗瞬間被驅逐,光亮一片。葉宙站在門口,驚了一下:“韻之?你怎麼在這裡?”“忽然想看看你,”唐韻之轉身,笑盈盈,“所以就過來了。”唐韻之有葉宙家的鑰匙,不過這是她第一次自己用鑰匙開門。葉宙走過去攬住她的腰,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明天沒課?”“沒有。”唐韻之順勢抱住他。兩個人耳鬢廝磨了一番。葉宙一時沒習慣唐韻之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沒等他開口,唐韻之先說話了,她笑得很甜:“前麵打電話怎麼突然掛了,有急事?”“嗯。”葉宙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不過還是點點頭,“和美國來的開發商有個應酬。”“哦,原來趙祈顏是美國來的開發商。”“韻之……”葉宙眼中透出深深的不可思議,他的身子明顯顫了一下。唐韻之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接著道:“我相信你跟趙祈顏沒什麼,雖然我曾經懷疑過。我覺得我真的很傻,嗬嗬,你怎麼可能會和趙祈顏在一起呢,對吧。你們瞞著我見麵可以是任何原因,但絕對不會是我曾懷疑的那一種。”“謝謝你,韻之。”葉宙鬆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在唐韻之麵前感覺到無助,不過緊接著唐韻之說的話令他手足無措。因為唐韻之說:“葉宙,我們分手吧。”“我需要一個理由。”葉宙試圖讓自己冷靜,說出來的話卻是,“韻之,你冷靜點。”“來這裡的路上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我知道說這樣的話很狗血,很容易被雷劈,但我還是想說,葉宙,我們不適合。你先彆打斷我,讓我說完。”“其實今天不是我第一次看見你跟趙祈顏在一起,昨天晚上才是。我和表姐喝多了在街上逛,你和她在街心公園對麵的咖啡廳裡。當時我真的很難過,很想上去問你為什麼。不過我想通了,子深哥哥也讓我要相信你。是的,我相信你,非常相信。葉宙你和你爸爸一樣縱橫商場,像老狐狸一樣,怎麼可能會被趙祈顏算計?我不想知道是什麼原因,就算沒有趙祈顏,我們之間也會出問題的,遲早會。”“這不是理由,韻之。除非你說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你還喜歡楊晟?”葉宙揉揉太陽穴。唐韻之眼中含淚,卻還是在笑:“怎麼可能?你未免對自己太沒自信了,我不是傻子,你對我怎麼樣我很清楚。很少有女孩子能夠拒絕你的好,我也不例外。所以,我怎麼可能會對你沒感覺,我不會自欺欺人。”“唐韻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在考驗我的耐心嗎?你明明就是在自欺欺人!”葉宙終於忍不住動怒,肩膀微微顫抖,他看著唐韻之的眼睛裡儘是寒光,卻多了一分無可奈何。麵對唐韻之,他總是這樣,即便是占著理兒也不能奈她何。兩個人對視了好久,沉默。唐韻之眼中含著淚花,亮晶晶的,心裡也是亮晶晶的。在來的路上她想得很清楚了,或許她這麼做很衝動,很不理智,可是她不會後悔。再怎麼相愛,如果不能坦誠相待,終究隻是一場空。她剛才又問過葉宙一遍,那也是她給他的一次機會,如果他如實回答,她想她會心軟。可是他沒有,他依舊把她當做小孩子一樣,有什麼事都獨自擔著,根本不想讓她涉足。換句話說,她覺得她不像他的女朋友,反而更像他的寵物。一如她之前所說的,她就是被葉宙養在籠子裡的一隻金絲雀。她受夠了這種被動的感覺,她不需要。她想要的不僅僅是他的愛,還有信任,那種可以患難與共的信任。最後,葉宙妥協了,他收回了籠罩在周身的獅子一般的怒氣,他雙手按住唐韻之的肩膀:“不要這樣,求你。”他的語氣如此軟弱,像是失去母親的小孩子。唐韻之的心陡然一涼,寒冰在這時候化開了。可是她還是推開了他:“對不起,我想,我們需要一點時間。”然後,唐韻之沒有給葉宙留下任何餘地,她把鑰匙放在桌子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葉宙怔怔望著桌上的鑰匙,眼睛裡有了一絲模糊。這一個月來發生了很多事,比如說校文學社那個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詩人”死乞白賴地追陸詩鳶;比如說朱帥體育課練跆拳道摔傷了腿打了半個月石膏;比如說唐韻之和葉宙分手了……唐韻之還記得孫輕揚和陸詩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約而同地翻了日曆,說:“我沒記錯啊,今天不是愚人節!”唐韻之笑而不答,關於她和葉宙分手的原因她堅決一個字都不說,孫輕揚她們磨了半天,也就隨她去了。唐韻之的性格她們再清楚不過,一旦她決定什麼,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相比之前和楊晟分手,這一次唐韻之出奇的安靜。其他人偶爾提起葉宙,她倒是一點都不避諱,反而跟著一起葉宙長葉宙短的,好像葉宙普通得就像食堂那個每次給她們打菜打得滿滿的那個胖廚師一樣。十月底,天氣轉涼,再加上流感鬨得人心惶惶,寢室一夥人都沒有怎麼出門。陸詩鳶每天躲避“詩人”的圍追堵截,吃飯都不敢去食堂,天天叫外賣。孫輕揚調侃陸詩鳶,說她桃花朵朵開,碗裡的這個還在,鍋裡的那個自己送上門來了。陸詩鳶反駁的話令唐韻之很震驚,不知道該說她想象力豐富呢還是言情看多了。陸詩鳶說:“你瞧那‘詩人’長得一副同性戀樣兒,他能喜歡女人嗎?我看他八成是看上我男朋友了,所以故意天天追我,想引誘我紅杏出牆呢。他想得美!”可是兩個星期以後,唐韻之再也不敢說陸詩鳶狗血了。因為她一語成讖,他男朋友劉傑還真的跟“詩人”上演了真人版的耽美戀。分手當晚陸詩鳶趴在床上哭得稀裡嘩啦的,怎麼勸都沒用。氣得孫輕揚大罵:“你有點出息好不好,你看人家韻之分分和和都三次了,也沒見人家一哭二鬨三上吊啊!”說完之後孫輕揚才意識到自己的一句話把兩個人都得罪了,好在唐韻之沒發飆,而是很應景地跟著起哄:“就是就是,看姐姐我多豁達,學著點!”本來唐韻之以為陸詩鳶是太喜歡劉傑了,哪知道哭完以後陸詩鳶怒氣衝衝道:“他媽的,我雖然算不上國色天香,但也不醜吧。劉傑那小子被比我漂亮的女人搶了我也認了,就算被醜女搶走我也勉強認了,好歹對方是個女的啊。我現在居然輸給一個男的!真想殺了這對狗男男!”最後唐韻之總結出來,原來陸詩鳶一哭二鬨就差沒上吊,僅僅是因為她輸給了一個男人。然後她又總結出來,304宿舍果然沒有一個正常人。在接連吃了半個月的外賣之後,唐韻之終於受不了飯菜中那股捏著鼻子也能聞到的味精味兒,她一改寧願不吃飯也不能不睡覺的毛病,破天荒在中午十二點之前起床,順便把孫輕揚和陸詩鳶拖出了宿舍。學校西北角是一條小型商業街,吃的東西雖然豐富,但就是離學生宿舍太遠了,生意一直不是很好。難得唐韻之她們去的時候碰到了劉傑和詩人,他們兩個人坐在正對“重慶香辣館”大門的一張桌子上,吃得津津有味,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唐韻之本來想回避,換一家店,誰知孫輕揚和陸詩鳶傻乎乎地衝了進去,提高嗓門衝老板吆喝:“我們點一份火鍋,要超辣的”,然後一不小心,陸詩鳶瞄到了她偉大的前男友劉傑,劉傑愣了一下,詩人也愣了一下。不過陸詩鳶坦然得不像話,開口笑嘻嘻道:“喲,兩人對食呢?多吃點哈,請便。”劉傑和詩人的臉紅了。“對食?陸詩鳶你沒睡醒吧!”孫輕揚白了她一眼,說,“太監和宮女那才叫對食,太監和太監怎麼能叫對食呢!呸呸呸,瞧我這嘴巴,兩位彆見怪,繼續吃繼續吃。”劉傑和詩人的臉綠了。正常人聽到這麼一番話,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有胃口吃飯的。兩個被無情荼毒的受害者也沒有多說什麼,站起來就想走,結果經過唐韻之身邊的時候,她問了一句她自認為很“無恥”的話。她悄悄湊近陸詩鳶,問:“他們倆,誰演男的誰演女的?”“咳咳咳……”詩人大聲咳嗽出來。唐韻之很“驚訝”,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很多:“呀,你感冒了?不會是流感吧?”“咳咳咳……”詩人咳得更厲害了。旁邊吃飯的人一聽到“流感”二字,比部隊裡接受訓練的士兵都還要整齊,一哄而散,全跑掉了。剛端菜出來的老板娘見到這一情形,心疼地大叫:“你們還沒付錢呢!”然後詩人和劉傑被當作了害眾人不付錢的始作俑者,老板娘才不管什麼流感不流感的,愣是把他們給扣了下來。唐韻之朝二人使了個眼色,三人捂著肚子逃出小店,跑得氣喘籲籲。“笑死我了。真看不出來,原來韻之你這麼腹黑。”陸詩鳶撐著肚子笑個不停。“哪有!我這麼純潔,你才腹黑呢!我還不是為了幫你出氣啊,你個小白眼狼!”“彆吵了彆吵了,難得今天這麼開心,我們出去吃冰激淩火鍋吧。”“好啊好啊,我好久沒吃頓像樣的了。”還沒走到校門口,團支書打來電話,催她們一點半準時去報告廳聽講座。唐韻之頓時蔫了。“可不可以不去啊?”唐韻之弱弱地問。陸詩鳶搖頭:“團支書說,要刷出勤卡,一個都不能少。”“切,姐姐我不去他能咋的!”“好啊,姐姐你不記得,剛開學那次班會不知道誰跟男朋友溜出去玩,少了一次出勤記錄,難不成你想再溜一次?”唐韻之不說話了,陸詩鳶說的正是她。上次和葉宙去佛羅倫薩,她漏了一堂班會課,還很不巧地把出勤卡放在隨身帶著的包包裡,孫輕揚想幫她作弊都作不來。最後,她們隨便吃了點,匆忙趕去聽那個所謂的“很重要”的講座。一路上唐韻之沒有少嘀咕。“不知道哪個無聊的教授挑了這麼個時候開講座,我的冰激淩火鍋呀!”一走進報告廳的大門,唐韻之卻再也叫不出來了,仿佛有人在一瞬間捂住了她的嘴巴。差不多一個月沒見了,葉宙還是老樣子,器宇軒昂,眉目英挺,但最令人折服的還是他永遠充滿自信的眼睛。隻需一眼,就能讓人不由自主地陷進去。仿佛察覺到唐韻之在看他,葉宙第一時間轉過頭來,唐韻之避之不及,和他打了個照麵,尷尬一笑,便拉著孫輕揚和陸詩鳶在最靠近大門的地方坐了下來。葉宙坐在主講席上,低頭若有所思,微微鎖起的眉頭更顯得他帥氣逼人。穿著紅色旗袍的禮儀小姐們竊竊私語,不時地偷偷打量葉宙幾眼,笑得很羞澀。唐韻之也笑了笑,他總是那麼受女孩子歡迎。也難怪,像他這麼年輕有為的男人,隻要是女孩子,都會忍不住被他吸引吧。當初她以為離開楊晟以後她再也不會喜歡上任何人,可她還是無法控製自己,慢慢對葉宙動了心。以前,她是那麼的討厭他。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倒寧願自己是討厭他的。“韻之……”一向快人快語的孫輕揚一下子沒了主意,隻能打哈哈,“真巧,真巧啊,嗬嗬,你要不要喝點什麼,我去幫你買。”“不用了,一堂講座也就一個小時的樣子,熬一下就過去了。沒想到葉宙會來我們學校開講座,真意外啊,嗬嗬。晚上我們去吃冰激淩火鍋吧,我饞它好久了……”唐韻之一個人絮絮叨叨講個沒完,強顏歡笑,傻子都看得出來她在心虛。孫輕揚自然沒有去揭開她的麵具,既然她想掩飾,那她們就裝一回傻子,讓她糊弄一下得了。校領導講了一通廢話,又大肆吹捧了葉宙一番,然後葉宙接過話筒開始講一些唐韻之認為很沒有營養的東西,什麼投資啊,什麼理財啊,等等等等。對唐韻之來說,這些還不如一本九流來得吸引人。好幾次,唐韻之忍不住抬頭偷偷看葉宙。葉宙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目光也時不時向她飛來,有幾次無意中對上她的眼神,似笑非笑。惹得唐韻之周圍一圈女生都以為葉宙是在看自己,各個飛紅了雙頰。她們對葉宙本人遠遠比他講話的內容感興趣多了。被葉宙看了幾次之後,唐韻之臉紅紅的,她再也不敢抬頭,趴在桌上裝虛弱。還好她在桌子上找到了好玩的東西,注意力被成功吸引走了。桌子正中間,寫著一行娟秀的字:我男朋友和彆的女生好上了,真想殺了他啊!估計是哪個聽講座的無聊的小女生寫著玩的,連她自己可能都不會料到,八卦的力量這麼大,有人在後麵建了樓,接著往下寫。二樓:殺吧殺吧,順便幫我也殺個人吧。三樓:要不我們湊合一下吧,我女朋友也剛被人撬了牆腳。四樓:可憐的桌子啊,它那麼光滑,你們怎麼忍心在上麵寫字。咳咳……貌似我也寫了,爬走……五樓:賣瓜子賣冰棍,大家休息一下再討論吧。……唐韻之啞然失笑,還以為有人把天涯搬到這裡來了呢。她眼珠子一轉,從包裡麵拿出一支筆,在下麵接了下去。五十三樓:我剛甩了我男朋友,沒啥原因,就是甩著玩的。旁邊的陸詩鳶和孫輕揚瞄到,出了一身冷汗。聽完講座回來,唐韻之一直老老實實地坐在電腦前麵核對學分情況,她驚訝地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把大學四年的學分全給修完了,還超出了一個。按照規定,超出的學分是要額外交錢的,雖然不多,但唐韻之是鐵公雞,就幾十塊錢還心疼得半死,一直叫個不停。“你能不能消停會兒,煩不煩啊?”孫輕揚開罵,“聽完講座回來你就沒有閉嘴過,不就是見個葉宙嘛,至於這麼興奮嘛!你以前不僅見過,還摸過呢,怎麼沒見你叫啊!”“你你你……”唐韻之被嗆得說不出話來,指著孫輕揚,有些顫抖,臉漲得比番茄還要紅一百倍。“算了,我不跟你計較。說正經的,我們學分都滿了,課也上完了,以後是不是不用耗在這裡蹉跎光陰了?我媽說讓我有空去看看她,簽證我都辦好了。”“你要出國?”陸詩鳶一驚,“怎麼沒聽你說起過?”“多大點的事呀,我又不是不回來。蕭凝現在也在維也納,她總是粘在我媽身邊,我還真怕我爸媽成她爸媽呢,你們就當我是爭寵去了吧。我瞅瞅能不能訂到便宜點的機票,我的錢啊,真是心疼。”又開始了!孫輕揚和陸詩鳶同時翻了個白眼,各忙自己的事去了。一晃眼,大學四年就快過去,唐韻之覺得她完全就是在蹉跎自己的青春,這四年來,她除了吃喝玩樂談戀愛混日子,什麼正經事都沒做過。之前唐澤凱和宋揚之鼓勵她讀研,她很乾脆地否決了。她能熬完這四年已經很不錯了,要是再繼續讀研,怎麼死都不知道。想到這些,唐韻之忽然笑了。她曾在網上看見一個很有樂子的帖子:專科生是小龍女,本科生是黃蓉,碩士生是李莫愁,博士生是滅絕師太,博士後是傳說中的東方不敗。當不了小龍女,當黃蓉也不錯,她可不想向李莫愁靠近。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唐韻之掏出來一看,愣得半天沒回神。她沒想到趙祈顏會打電話找她,雖然她知道趙祈顏已經回國了。“喂?”唐韻之的聲音有些弱。孫輕揚和陸詩鳶也都豎著耳朵聽。她們都誤會了,見唐韻之魂不守舍的樣子以及訝異的表情,還以為是葉宙打來的,兩人眉來眼去地偷笑。趙祈顏聲音不冷不熱,說了句“我在宿舍樓下等你”就掛了。唐韻之半天沒反應過來,孫輕揚上前推她,她才恍然,急急忙忙拎著包下樓。“韻之,有話好好說,彆激動。”陸詩鳶囑咐她。唐韻之知道她們誤會了,她沒有解釋,踩著高跟鞋下樓去了。再次見麵,唐韻之怎麼也不會想到她和趙祈顏的見麵會火藥味如此充足,剛出樓道,她還沒站定,忽然一紅色的身影從旁邊閃過來,掄起手臂給了她一個耳光。啪——兩秒鐘之後,唐韻之看清了趙祈顏美麗張揚的臉,她想也不想馬上抬起右手一個巴掌扇回去,在趙祈顏反應過來之前,左手又扇了過去。趙祈顏本想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悶氣,怎料唐韻之居然這麼快還手,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什麼你!趙祈顏,你還是這麼衝動,每次見麵都隻會用耳光說話。既然這樣,我也學一回你。被人打的滋味如何?沒事的話我回去了,你好自為之吧。”“等等,”趙祈顏叫住她,“你就不想知道我和葉宙的事?”唐韻之身子一僵:“我和他已經沒關係了,你自便。”“韻之,記不記得我說過,我不會輸給你的。以前你能這麼風光,將我的尊嚴踐踏在腳底下,不過是仗著葉宙的光芒罷了。現在沒有葉宙,你就什麼都不是了。隻要我想要的,就不會得不到,楊晟也好,葉宙也罷。韻之,我終究還是贏了你。”趙祈顏嘴角掛著一絲得意的微笑。“隨便你怎麼說吧,我對你們的事不敢興趣。”唐韻之一口氣跑上樓,氣都來不及喘一口。她不敢再在趙祈顏麵前待下去,她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流露出內心的真實想法。不管葉宙和趙祈顏的事是真是假,她不想再摻和進去了。等唐韻之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趙祈顏勉強保持的笑容終於垮了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爭些什麼,有句話說,“不蒸饅頭爭口氣”,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和唐韻之爭哪門子的氣。從小到大,她總覺得自己生活在唐韻之的光環下,現在終於贏了一回,可是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為了製造唐韻之看見她和葉宙“約會”的“巧合”,她可謂是花儘了心思,也終於逼得唐韻之和葉宙分手。她和唐韻之一起長大,唐韻之什麼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她記得唐韻之曾說過,她最不能接受的不僅僅是背叛,還有欺騙。而這兩點恰恰成了她先後和楊晟、葉宙分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