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季遙還是乖乖應著各種人呼喚她時,冷不丁帶上的那個“寡婦”之名。暗地裡,她早就開始在江湖小報上給自己尋摸合適的對象。她尋思著,過了今年她也該小二十了,總不能一直窩在這福之鎮,正兒八經當個貞潔寡婦不成?名聲嘛,換個地方再賺也是可以的。保留一點點,和完全不要,那可是兩個概念。這先驅一般的思想高度……隻能說季遙的覺悟,隨了她老娘。也是。她爹娘本來就不是什麼普通人,注定了季遙也不可能是一個尋常的“寡婦”。說起季遙的爹娘,那可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對兒著名夫妻。非要斤斤計較,咬文嚼字地說的話,她爹其實是在娶了她娘之後才變得有名的。在季遙家裡,最有名還當屬她老娘,他老爹,頂多算一個娶了知名人士的土豪。季遙她娘是誰?前江湖金牌女俠——梅淺。就是傳說中,曾經為了一睹貴妃出浴的風采而夜闖後宮,單挑大內十大高手,又全身而退的一代傳奇女俠。季遙她老娘梅淺,之所以能打破世俗陳規,被各門各派尊稱一聲金牌女俠,武藝高強是自然。同時呢,也因著那件被莫名傳出圈的風流韻事,得了不少江湖兒女,甚至文人雅客的無腦追捧。即便梅淺嫁給季遙她老爹——季勝川之後,廣發江湖令,威脅所有人不得再提她的黑曆史,也依舊為後人津津樂道。這種大膽前衛的題材,引眾多才子儘情發揮才華,將那畫本子和話本子出了好幾個係列,攔都攔不住,還往往供不應求。可謂這邊前腳剛剛查封一個作死的書局,那邊後腳又會冒出一個新開的作死作坊。如同燎原之火,屢禁不止。現在混跡江湖的小年輕,也沒少被這些玩意荼毒。一活生生的例子——那就是肖逍。季遙前陣子,就逮住了試圖偷看她洗澡的肖逍。那傻姑娘一手指天,一手之地,囫圇畫了個圓,眼睛裡閃著奇怪的光。被季遙發現了之後還振振有詞:“我這是像梅前輩學習!那是多麼灑脫,多麼隨性,才能欣賞與性彆無關的真善美……”那天季遙被肖逍這麼一嚇,手忙腳亂地從浴桶裡爬出來,不管頭發還瀝著水,就立即紮好褲腰帶,就把肖逍拎到了肖樂麵前。“……你家師妹的思想,很危險啊。”“抱歉,思想教育沒跟上,大意了。”肖樂黑著臉接手,房門一關,轉身就去查肖逍的包裹。好麼,明明是做任務曆練,敢情這妮子把珍藏的家當都背了出來。林林總總十幾個版本,還藏了兩本新出的宮廷畫集……折了角的那一頁正是梅淺夜闖後宮的橋段。季遙把那位梅前輩的腦殘粉丟給肖樂處理之後,自己端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一句梅前輩叫的好聽,莫不是說她那位傳說中的母上大人?那個崇尚暴力美學的可怕中年婦女?她什麼時候可以心平氣和地欣賞真善美……也多虧這話是入了季遙的耳朵。不然,若是讓梅淺那個暴脾氣聽到有人再提她的“光榮曆史”,大概會重新操刀,血洗藥宗。武力值在當年強壓所有人,甚至還超線不少的梅淺,在江湖上混的那些人都以為她的歸宿,不是嫁給風頭正盛的某某某武林新貴,就是和某某門派的某某掌門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再或者,從皇上後宮搶出她曾經不顧生死,試圖窺探過的貴妃,自此一女和一女相攜並立於江湖。這些在江湖中廣泛流傳的小道消息,在當時輿論的鼎盛期,大抵能有好幾百個衍生版本。梅淺究竟會和誰在一起,甚至成了地下那些場子裡,玩的最大的盤之一。作為參考,另一個盤是當今老當益壯的皇上,還能再選幾波秀女……於是,當梅淺下嫁邊城土豪的消息傳遍了江湖,那些輸了錢的,都來不及算自己究竟是輸光了老婆本,還是賠儘了棺材本,全都齊刷刷地愣住了。壓根沒有人選擇相信——一代天之驕女誒,怎麼可能也嫁給了錢這種俗物?可梅淺偏偏就是簡單粗暴地嫁了,理由也非常之簡單粗暴。因為,季勝川賊雞兒好看。再者,家裡還賊雞兒有錢。要是讓當時還是荊城富少的季勝川,回憶自己和媳婦兒梅淺的初識,大概隻能記起漫天的飛花——以及拿著劍架在脖子上,逼著他娶的她。場麵唯美,值得在心裡收藏。隻是那天花是挺香,那人也確實挺凶。直到兩人成親之前,梅淺都還是以為,是自己當時出場太過英姿颯爽,一下子懾住了季勝川的小心肝。好家夥那氣勢,那風骨,唬得他不敢不娶。可實際上,季勝川心裡門兒清——他實在是不得不娶。當梅淺的劍距離季勝川還有零點零一公分的時候,季勝川就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危險氣息。要是描述這危險的氣息是什麼顏色的,季勝川大抵會答:紅。芙蓉帳暖的紅,皮開肉綻的紅。當梅淺的劍真真正正壓在季勝川肩頸,季勝川因驚懼而微微閉眼,就看到了不久的將來——梅淺眼波流轉,攀著他的肩膀,靠在他懷中,淺淺笑著輕吐一句:“信不信老娘揍飛你!”之後怎樣的茶米油鹽,紅帳翻滾的生活不說。季勝川甚至還看到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揚著拳頭,學著梅淺說話:“老娘揍飛你!”季勝川一下子被萌得差點厥過去。這小女娃可真雞兒可愛,季勝川不禁想。梅淺不知道,在她等著季勝川的回答之時,季勝川就已經通過她手裡的那一柄利劍與他的親密接觸,翻看了他們數年的未來。季勝川的腦子劃過的全都是讚譽和欣賞。哇,梅淺真的不愧是習武之人,那腰肢,那長腿,那張力,那身體素質。可真是賊拉帶勁兒,他的鼻血差點都沒忍住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