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與這個空間銜接，秦臻是最難過的一關。他與“曉”太熟悉了，哪怕如阿麗說得我有個意外的借口在，也極有可能因為我與“曉”的言行不統一而被他察覺出端倪來。“聖女”的光環在這個族裡根本沒多大用處，那麼我想生存就必須要另謀它法。本來還想不到該找誰去了解細節，阿麗這丫頭就主動送上門來了，而且還是秦臻的愛慕者，想必再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秦臻。從阿麗口中獲知秦臻與“曉”五年前來到沐族，當時他們還正值少年，而至今天秦臻也不過二十一歲，“曉”是二十歲。不禁懷疑是不是在這空間的人都那麼早熟呢，短短五年他們以外族人的身份爬到了最高首領的位置，很難相信他們當初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而阿麗所知的重大事件與之前盛世堯告訴我的沒太大出入，他們內部高層之間似乎出現了很嚴重的分歧，導致“曉”想要離開。至於是什麼分歧，阿麗也不清楚，她隻知道有一次“曉”從破崖口跳了下去，秦臻竟然瘋狂地也跟著跳下去了，當時她傷心極了，以為秦臻已經死了，可三天後秦臻抱著“曉”又回來了。從那之後就有傳聞“曉”的腦袋摔傷了，會有不正常的舉動出現。聽到此處我不禁蹙起眉頭，隱約覺得內有蹊蹺。依照我前兩次的夢境所見，“曉”與秦臻之間的交流並沒有特彆奇怪的地方，而那時我也沒融入進“曉”身體裡，所以不存在“失憶”的可能。隻有一種猜想，就是秦臻把“曉”從懸崖底下救回來後，怕她再有瘋狂舉動便想儘法子將她軟禁，再編個謊言對外宣稱摔傷了腦子以此來保留她“聖女”的身份。沉念於思考中沒有留意阿麗的小動作，等察覺身後有異樣時已經晚了，隻覺勁風從頭頂壓來，我本能地往旁邊避讓。眼角餘光看到一個黑色的巨掌擦著肩膀重拍在了地上，猛一抬頭，竟見一頭大黑熊站在身後。隻聽阿麗低呼：“黑兒，快救我。”心頭一沉，難不成這黑熊也是阿麗養的？就在這時白虎也不再匍匐，起身與黑熊一前一後把我們圍困在中間，我怒喝：“你還敢驅使它們？當真不怕我把你給削了？”阿麗把下巴一揚，“哼，我剛才已經摸過你腰間了，根本就沒有什麼削鐵如泥的刀。勸你最好放了我，不然白白與黑兒分分鐘就能把你撕碎。哦對了，黑兒可沒有白白那麼柔順。”說話間黑熊又拍來了一掌，我拽著阿麗驚險躲閃仍然慢了，“嘶啦”聲響的同時感覺肩膀傳來劇痛，是被黑熊的爪子給抓到了。惱恨這丫頭在得知我身上沒刀後竟有恃無恐，她就不怕黑熊連她一塊拍死了？在看見黑熊得逞後阿麗笑得越加得意了，還煽風點火地喊：“白白，你比黑兒遜了哦。”白虎頓時惱羞成怒，後腳一蹬就飛撲了過來。光是黑熊我已經應對的很吃力，現在又再加上白虎，主要手上還拖著一個丫頭，眼看無處可躲而白虎就要正麵撲到阿麗身上，明知老虎是她養大卻還是讓人性戰勝了理智，我把人推了出去。再翻地而滾時已經來不及，伴隨著腥臭的殺意已經到了頸後，我看見阿麗得逞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臉上。原本該來的痛楚並沒有發生，反而傳來野獸的嘶鳴聲。回轉過頭被一道頎長的身影遮擋了視線，隻聽砰然聲響，竟看到原本凶猛無比的白虎倒在了地上抽搐並口吐白沫。阿麗在旁怒喊：“白白！”旋即便又去對黑熊下令：“黑兒，殺了他！”可當這人轉過身時她又驚叫出來：“翼叔叔，怎麼是你？”翼叔叔？木翼？是盛世堯！那一瞬間我心頭掠過狂喜，再沒有比這刻看見盛世堯更開心的事了。隨而再看那頭白虎的下場也不再覺得奇怪，以他的戰鬥力對付一頭老虎綽綽有餘。那邊黑熊並沒有因為阿麗認出是木翼而停止攻擊，巨掌朝著這邊拍了過來，這回我也不避閃了，自持反正有盛世堯在。可沒料他一個疾閃而過竟把當前位置給空了出來，於是變成我要直麵黑熊，不等我驚愕就見他丟來什麼，我下意識地接住，觸感在手就欣喜地反應過來是我的軟刀。反手便朝熊掌揮刀而上，刀口鋒利，嘶啦一下就在熊掌上拉開了一條口子。疼痛越加激怒了黑熊，它的動作變得更瘋狂起來，唯一慶幸的是它因為體型龐大而四肢不靈活，而我勝在腳步靈活，左躲右閃都是險險避過了它的攻擊。揪準它喘息的空隙我一個閃身到後，刀尖毫不猶豫地刺進了熊背。熊皮厚實，刀尖隻進去三分就推不動了，欲抽回時發現卡在了裡麵。不過瞬間的遲疑渾厚的勁力便朝我揮來，眼看就要被黑熊一巴掌拍上，我知道躲無可躲拚著肩膀上受一記也要把刀插到底。卻聽黑熊慘叫，那明明已經近到咫尺的熊掌突然飛向了半空，伴隨了阿麗的驚呼：“黑兒！”等我回過神來發現手被一隻大掌握住，刀全部沒入黑熊身體，而頭頂上揮舞的熊掌也斷了一隻。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如此快狠準當真是殺伐果斷。有汗從額頭滾下來，我咬著牙以隻有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道：“你可以再多看一會戲，直接替我收屍得了。”明明隻要他一刀了事，卻讓我跟黑熊鬥得險象環生還差點被一掌拍死。“我已經救你兩回了。”身後不緊不慢地在說話，一點沒把我的咬牙切齒放在心上。隨後他就鬆開了握著我的手向後退開了去，體溫驟失的霎那我有種恍然若失的感覺，等一等，體溫？這才想起打從認識盛世堯起從沒有過體溫這一說。如今他暫寄在木翼體內，反而能像正常人一般了。黑熊吃了一刀後又被削去了一隻熊掌，劇痛使它再無還擊之力，向後頹倒的時候我不得不鬆開軟刀的刀柄，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地麵都震三震。前後不過幾分鐘，一頭白虎一頭黑熊全都倒在了地上，有早看過盛世堯“輝煌史”的我不覺得驚奇，但對於阿麗那個小丫頭而言已經完全嚇懵了。驚惶滿布在臉上，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卻連大氣都不敢出，等盛世堯走至她跟前時那身子已經止不住地在顫抖。我冷笑，這回讓你的“翼叔叔”好好上了一課了吧。“你可知她是誰嗎？”盛世堯沉問。阿麗顫聲說：“翼叔叔，我……我……”盛世堯又逼問了句：“你又知不知道如果她死了，厄運將會籠罩我們直到滅族？”“不，不會的，她是假的聖女。”我心頭一動，連阿麗這丫頭都知道“曉”這個聖女並不是真有神力？“何為真？又何為假？”盛世堯的語氣一直都是淺淺淡淡的，可卻有一股自成的威儀，幾番追問已經讓阿麗慘白了麵色，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但盛世堯依舊沒有要放過她，我看見他幽沉的黑眸中冷光閃過，“這句話我隻對你說一次，不許再動她！否則就連你父親和爺爺都保不了你。”他頓了頓，語氣極輕地問：“聽明白了嗎？”阿麗畏怯地點了點頭，下一秒就見盛世堯抬手劈在了她頸後，隨而轉身過來。我目睹著女孩摔倒在地，人已經昏厥過去了，這手重的毫無半點憐香惜玉之心。“乾什麼要打暈她？”“有些話要和你說，不想被外人聽見。”聽著他的回答我心頭波動，所以他是沒把我當外人？頓了頓問：“要與我說什麼？”“你幾時優柔寡斷到連個小丫頭都能騙了？這兩隻畜生都是她養的，她在你手中就是最好的籌碼，你居然蠢笨到把籌碼都丟了，是自詡身手矯健能徒手與猛獸搏鬥？”之前聽他說話還覺得有絲溫情，結果被他劈頭蓋臉一頓批評，把心裡剛剛出現的那點旖旎全打散了。當時那情景純粹是下意識的本能反應，畢竟是條人命，我還沒有到能夠無視人命的那種地步。但這些解釋來也沒有意義，摸了摸鼻子吃癟了不作聲。卻沒料盛世堯停頓了片刻後又開口了：“還有。”我睜圓了眼，“還有？”“對。”他走到黑熊跟前，“它的動作如此笨拙，除了空有蠻力外根本跟不上你的速度，但你卻忽略了它皮厚的程度，妄圖從後刺它心臟卻給它機會反擊。這時候你的應激反應能力實在太差，既然一擊不中就該立即舍棄兵刃繼續遊走在側伺機而動。熊瞎子靠得是嗅覺來判斷方位，你如果一刀削掉它的鼻子掌握先機的就是你。”聽到這處我隱約明白他的用意：“你在教我如何對敵？”如果說之前他駁斥我被阿麗騙是要懂得人性，那麼後麵關於黑熊則是在教我實戰經驗。空間靜默了幾秒，他說：“你要學著保護自己，我不可能永遠都能及時趕來救你。”這句話猶如一支貫徹雲霄的箭，直直地穿刺過了我的心。可不可以理解成——他在關心我？莫名地想要問一個問題：“你現在還能窺知到我想法嗎？”黑眸凝了我一瞬，搖頭。我暗鬆了口氣，好險。要是被他知道這會兒我心跳有多快，然後那些不可控的心思在胡亂奔躥，恐怕我真得原地鑽個洞潛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