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姝看清了是楚晨,無奈地翻個白眼。懶得理他,又拿出鑰匙鎖了門,然後按下電梯的開關。“你好歹跟我說句話吧,我被電得上半身都木了連句對不起都沒有呀!”楚晨死皮賴臉地跟在身後,也擠進了電梯。“我現在趕時間,沒空理你。”季姝冷眼看他。“我知道你是著急去看曾嵐,我這不是第一時間趕過來給你當司機嗎!”楚晨滿臉委屈。“楚少真有空,閒得蛋疼怎麼不去選選哪件內衣比較合你胃口?”“那件事你就彆損我了行嗎,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以後再也不鬼混了!”“彆,我可跟你沒什麼關係,管不了你!”“你是我孩子他媽,還說跟我沒關係?”楚晨的眼睛裡全是賴皮的光,他賠著笑湊上來:“孩兒他媽,你去查了是男孩還是女孩沒?”季姝沒說話,一雙淩厲的眼睛在楚晨身上打轉,盯得楚晨心裡惶惶的。半晌,季姝嘴角彎起一絲笑意:“怎麼,這麼快就經曆完思想掙紮了?這不像你啊楚少?這時候你不應該是氣急敗壞地罵我誹謗你嗎?彆跟我說你打算高風亮節地跑來當我孩子的爸。”“倒也沒有那麼高上大,我就是想說曾嵐住院了不是沒人照顧你這個孕婦嗎?那我就該發揚一下風格過來照顧照顧你,免得將來你跟孩子說你爸特冷血,連你媽懷孕都不理不睬。”楚晨笑得十分欠揍。季姝覺得腦仁疼。這算什麼?經曆了一天的思想掙紮,這貨就得出這麼個不三不四的結論?真是特彆為肚裡孩子的智商擔憂。“你放心,我季姝就算是黃臉婆,想要照顧我的男人也能排成隊,用不著勞煩您楚少。”“算了吧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除了我還有誰願意陪你!”楚晨的嘴真是越來越沒把門的了。季姝怒極反笑,一抬眼,看看楚晨身後:“瞧見沒?那就一個排號的呢!”楚晨回頭,見到秦凱站在一輛車旁邊,正看著從電梯裡走出的季姝。頓時就傻眼了。這女人神通廣大得也太過了點吧。他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季姝:“秦凱?你什麼時候又搭上他了?你忘了他已經結婚了嗎?”季姝一擺手:“又不是我讓他來的。”事實上自從那日在電影院偶遇,秦凱就一直沒放棄。十分勤勞,就像隻小蜜蜂一樣,總是能出現在季姝的視野範圍內。但秦凱人老實,不會假裝偶遇一類的。他就直接說,季姝,我還是喜歡你。“他難道不知道你懷孕了嗎?”楚晨有些hold不住了。季姝眼波流轉:“你覺得我這個樣子還能瞞得住嗎?”楚晨當即色變:“這小子瘋了!還有你,你也瘋了嗎?季姝,你懷的是我兒子,你敢再跟彆的男人一起試試!”季姝輕歎一口氣,拍拍楚晨的肩:“楚少,生孩子可不是鬨著玩的。過家家的遊戲你還是找個小妹妹陪你玩吧。”被當爹的激動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罷了。弱智才會指望這個男人跟自己天長地久呢。跟楚晨比起來,秦凱簡直是無比靠譜的一個好青年。可惜是結了婚的。季姝坐上秦凱的車,臉上的笑意隨著後視鏡裡那個蠢貨的身影一起,漸漸隱去。“季姝,讓我來照顧你吧。隻要你開口一句話,我馬上就和那個女人離婚。”秦凱說話一向不打幌子。季姝笑著搖搖頭:“我不想讓我兒子還沒出生就有個後爹。”“繼父”這個詞,隻會讓她感到惡心。“難道你真的打算一個人把孩子養大?”秦凱問。“不會啊,我還有曾嵐呢,兩個女人一起養,不是挺好的?”季姝笑著走下車。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所以能依靠的隻有自己。曾嵐的氣色依舊不好,蒼白的小臉跟紙片一樣。但看上去心情倒不是很差。季姝瞥了一眼握著曾嵐的手的莫嘯白,又意味深長地看向曾嵐。這丫頭到底還是又犯了一回傻。整整十天,莫嘯白都沒有離開醫院。他早上喂曾嵐吃飯,上午陪曾嵐做檢查,推著曾嵐去曬太陽,下午給曾嵐讀書,晚上幫曾嵐洗漱。任勞任怨,毫無怨言。曾嵐對他的態度很平和。也隻是平和。她有事情會不客氣地使喚他,但態度是禮貌的。她聽他讀書的時候會和他交談,但語氣是溫和平淡的。她有時候會發呆,回過神來的時候對著他輕輕一笑,但眼神是冷靜的。她沒有正式開口說原諒他,卻也不再抗拒他。她沒有逼問他事情的始末,卻仿佛已經釋然。但這樣清淡冷靜的曾嵐,看在他的眼裡,卻更令他覺得是一種煎熬。他倒寧願她抓著他的衣領扇他兩巴掌罵他幾句王八蛋。這樣平靜溫和的曾嵐,讓他無地自容。她問他,你愛我嗎?他說,曾嵐,我愛你。可是然後呢?她信了嗎?他要怎樣做才能讓她真正地感受到,他愛她?他想把他的一切都給她。可他到底有什麼?高興質問他,莫嘯白,你真的配得上曾嵐嗎?你除了會耍點心機給她製造點幻覺以外,你還能做到什麼?季姝質問他,莫嘯白,你是真的愛曾嵐嗎?為什麼自始至終你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你自己?他越發想不明白了。他越發不自信了。他本來不過就是個一無所有、自私自利的卑鄙男人,想擁有的東西太多太多,想要證明的事情太多太多。可怎麼還是覺得兩手空空的呢?隻有握著曾嵐的手的時候,他才覺出那一絲握在手中的踏實感。原來他真正想要的,不過就是這樣一個純靜的女人而已。張逸白越來越不願意去曾嵐那間病房了。每次走進去,總是被一種無形的氣場壓迫得胸悶難受,這是隻有單身漢才能體會到的排斥感。這個在曾嵐床前忙前忙後的小白,讓張逸白更困惑。他怎麼都無法把這些年來認識的那個精明的可怕的渾小子與眼前這個新好男人聯係在一起。生命就是一場幻覺。“小白,去三樓把你老婆的化驗報告取來。”張逸白走進去的時候,莫嘯白正在給曾嵐剪指甲。這畫麵讓老白覺得人生更玄幻了。莫嘯白扔掉剪下的指甲,又拿著濕紙巾給曾嵐擦擦手,然後摸摸曾嵐的頭,柔聲說:“我去去就回。”曾嵐點頭,淡淡一笑。其實是挺日常的一幕,怎麼張逸白看著就這麼刺眼呢。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空窗太久,心態有些不對勁兒了。“你恢複得不錯,照這種情形,再過一周就能出院了。”曾嵐點頭:“謝謝你,張醫生。”這個女人真的很不一樣。總那麼淡淡的,可就是越看越順眼。就像一幅畫一樣,寧靜,美好。怪不得把小白這隻大鬨天宮的妖猴被收得服服帖帖的。“曾嵐,你和小白什麼時候結的婚?婚禮辦了嗎?”張逸白忍不住又開始套八卦。“四個月之前,沒有辦婚禮。”曾嵐的回答一向簡潔扼要。“不辦婚禮,難道是因為小白家裡的那些事情?”張逸白覺得莫嘯白這小子娶到這麼一個優質媳婦不跟他們炫耀一下根本不科學。“他的家裡……有什麼事情?”曾嵐猶豫著問。“哎?你不知道?他沒跟你說過?”張逸白有種禍從口出的不祥的預感。“他說過他爺爺是軍醫,父母是軍人。好像他家裡不在A城。”曾嵐就知道這麼多。“呃……他就跟你說了這些?”張逸白忽然有點明白莫嘯白這個老婆是怎麼騙到手的了。“嗯,有什麼不對嗎?”曾嵐問得很平靜。張逸白眨眨眼:“要說不對倒也沒什麼不對的,隻不過……”他覺得自己有點騎虎難下。曾嵐見他為難,卻也沒有追問。隻淡淡一笑:“張醫生,如果沒什麼彆的事情,你就去忙吧,我就不耽誤你了。”張逸白得到了解脫,十分感激地走了。她不是不好奇的,隻是已經不想再給自己的大腦增加負擔了。他家的事情,他的過去,如果他想說,總歸是會告訴他的。如果他不想說,又何必非要知道呢?她覺得特彆累,所以什麼都不願去想。張逸白在走廊上遠遠看到拿著報告單的小白,笑著迎上去。“小白,你這個老婆,相當了不起啊!”莫嘯白一聽就知道這小子話裡有話,笑問:“怎麼,才知道?”“你連你家的那些事情都不說,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把人騙到手了?”張逸白笑得很燦爛。莫嘯白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你這個長舌婦的毛病還沒改好?你都跟她說什麼了?”張逸白無辜地一擺手:“什麼都沒說,我本來想要八卦一下的,可人家不給我機會,所以我才說你這個老婆娶得好啊。這樣淡定遇事不驚的姑娘,太少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