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到處逛逛?”有聲音從她旁邊響起,夏螢略微一抬眼,是辛翼。有剛剛的油膩男做對比,夏螢頓時覺得辛翼看起來順眼很多。因此她也難得的好言好語回答道:“沒什麼興致,還不如在這吹吹風。”“一個人?”辛翼與她並肩站著,杯中的紅酒被他輕輕晃著。“夠浪漫啊。”夏螢笑笑沒說話。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站在欄杆前,誰也不說話,共同聽了會海浪聲。身後是觥籌交錯的喧嘩聲,但很快就被吹散在海風中。看著連成一線的海天之景,夏螢感覺到神經略微放鬆起來。“你知道嗎?”夏螢自己都意外自己的突然開口,“我之前老是不服氣你。”辛翼輕輕笑了:“感覺得到。”“在我心裡,你不算優秀的警察。”夏螢望著海麵,自言自語般說道:“我心中的警察,不是這樣。”辛翼聽了這話也不生氣,依舊笑嘻嘻地問道:“那你心中的警察,是什麼樣子?”夏螢也笑了,許是酒精的作用讓她放鬆了些精神,她歪了歪頭,帶著笑意地看著他:“反正不是你這樣。”辛翼放棄似地舉起雙手,道:“行行行,不是我這樣。”說罷半個身子倚在欄杆上,雙眼含笑地看著她:“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夏螢斜睨了他一眼:“說。”“你為什麼想當警察?”辛翼問道。夏螢笑容明顯收斂了幾分。她抿了一小口紅酒,靜靜地望著海麵不說話。就在辛翼以為她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突然開口了。“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印象中我從來沒見過他,家中也沒有一張我父親的照片。”夏螢又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我問過好幾次關於我爸的事,但她從來不說。有一次被我問急了,說你就當沒這個父親。可我問他們為什麼分開,她也不說。”“你媽媽或許有自己的苦衷。”辛翼說道。“我知道。”夏螢苦澀地笑了笑,道:“可我隻想見見父親。”辛翼好像明白了什麼,恍然道:“所以你執意來到北城,是為了……”看到夏螢緩緩點了個頭,辛翼知道自己猜對了。廖雲天曾對夏螢說,北城有她母親不想讓她見的人。而從她從小的經曆來看,她母親最不想讓她見的人,是她的親生父親。難怪她執意要休假,不給出任何理由就要前往北城。辛翼側了側頭,看著眼前在酒精作用下,兩頰微微泛紅的少女,忽然覺得,無論她外表看起來多麼能乾,多麼不近人情,但她本質始終是個小女孩罷了。“所以你想當警察,是為了尋找父親?”辛翼好奇地問道:“可是不當警察,也可以找到父親啊。”“可當警察最方便不是嗎。”夏螢微笑地看著他。辛翼打趣道:“那你還不如直接調去檔案室,整天翻檔案得了。”“但……”夏螢的話還沒說完,一聲淒厲的慘叫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啊!!!!!!”兩人一驚,雙雙往後看去。遊輪頂層的小天台上,祁思嘉正盤腿坐在地上,儘情地欣賞夜景。雖然甲板上人聲喧嘩,但天台上卻沒什麼人,大約都去參加晚宴派對了。此時天台顯得格外寂靜,祁思嘉索性躺在軟墊上,嘴裡叼著根牙簽,有一下沒一下地咬著。此時不知從哪冒出來一隻黑貓,蜷縮在欄杆上,尾巴在空中悠悠蕩著,時不時衝她“喵喵”叫幾聲。“餓啦?”祁思嘉看著眼前這隻黑貓,看神態來看應該是餓了。祁思嘉愛貓如命,於是起身下樓,想從廚房裡拎出幾條生魚給它嘗嘗。誰曾想不經意往樓下一瞥,竟瞥見兩個人影。“媽媽,王叔叔死了。”稚嫩的童聲從樓下傳來。出於一名警察的敏銳,祁思嘉本能地停住腳步,視線越過欄杆往下看。樓下是一對母女,媽媽看起來蠻年輕,無論是穿著還是氣質都較為高雅。小女孩目測不超過十歲,紮了個一對雙馬尾,看起來十分俏皮可愛。“死了就死了唄,小孩子不要管那麼多。”女子的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似乎對這種事毫不在意:“乖,下船了媽媽去給你買愛吃的慕斯蛋糕。”有人死了?祁思嘉愣住,嘴裡叼著的牙簽一個沒注意掉了下去,正好掉到樓下兩人的後方。好在牙簽夠輕,兩人並未發現異常,仍在繼續對話。“媽媽不難過嗎?我以為媽媽很愛王叔叔。”說話的是那個小女孩。從地板上的影子來看,牽著小女孩的母親明顯動作僵硬了一下。好一會,她才語氣倉促道:“甜甜,這話不能亂說。如果有人問,就說你不認識王叔叔知道嗎?”“可是,為什麼?”小女孩歪著頭,不解地問道。“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了。”小女孩的母親隨便搪塞了幾句。大概怕周圍有人偷聽,小女孩的母親重新牽起女兒的手,加快了步伐。經過轉角處的時候,小女孩突然停住了步伐。“怎麼了甜甜?”小女孩怔怔地看著身後的地板,許久後,才重新抬起頭,對著媽媽微笑說道:“沒事,媽媽,我們走吧。”小女孩抬起腳,繼續跟著母親走遠。尖叫聲是從二樓的洗手間傳來的,當辛翼和夏螢二人趕到時,就看到乘務員癱坐在洗手間門口,整個人都在顫抖。也有些乘客耐不住好奇,湊近往裡看,結果麵色都如乘務員一般蒼白。見到這幅場景,兩人心裡都已經有了底。辛翼沉著地邁著步子走過去,順著敞開的洗手間門往裡望去。隻見一名身穿銀灰色西裝外套的男子坐在坐便器上,頭往下耷拉著,一動不動,看起來沒有生命跡象。而這並不是引起驚慌的原因所在。死者胸口處斜插進一把銳利匕首,沒入程度很深,露出的刀麵長度僅有四五公分。洗手間血腥味倒不是很濃,可能是因為通風口運行的原因。夏螢跟在辛翼身後走進去,彎下腰自己去看死者的五官,隱約覺得死者似乎有些眼熟,卻沒想起來他是誰。直到劉一楠咋咋唬唬地趕來一聲驚吼:“是他!騷擾我們夏夏的那個人!”她這才想起來,這人竟是剛剛在甲板上,與被他稱為“靜靜”的女子打情罵俏的王蠻!辛翼戴上隨身攜帶的紗布手套,伸手到死者鼻下,試探了一下他的氣息。“死了。”他簡單明了地丟下這幾個字。就在這時,隊裡其他人也陸續趕到。“哎,沒想到在這裡都能遇上命案?”因為洗手間空間較小,所以劉一楠立在走廊沒有進去,滿臉愁容道:“為什麼我沒有柯南的本領卻有柯南的命?”祁思嘉是最後趕到的,但她看到死者的時候,臉色明顯不太好。“怎麼了?”離她最近的葉文暉察覺到她情緒的異常,出聲問道。祁思嘉咬住下嘴唇,微微搖了搖頭,沒說話。辛翼彎下腰湊近死者,仔細看了看他胸口的匕首插入深度,喃喃道:“這凶手得跟死者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這匕首都快全插進去了吧?”“這體力……我傾向於死者是一名男性。”葉文暉在一旁說道:“死者的體型本身就比較健碩,即使凶手是男性,也得足夠身強力壯才行。”“會不會是團夥作案?”夏螢問道。“有這個可能性,不過鑒於案發現場的空間較小,即使是團夥作案,真正實施中應該也隻有一人。”葉文暉說道。“先不說這些了,聯係陳局彙報此事吧。”辛翼摘下手套,砸了砸嘴道:“我估計,這事最終還是得我們負責。”事實證明,辛翼猜的一點沒錯。葉文暉聯係了這片管轄區域的港務監督機構,彙報了命案事件。在經過緊急討論之後,港務監督將海事局的意見傳達下來,希望在船抵達港口之前,暫由海城支隊的葉文暉、辛翼、夏螢、祁思嘉、劉一楠組成臨時破案小組,對命案進行調查,同時讓北城刑偵支隊為他們提供技術支持。案發現場附近五米的範圍都已被封鎖,劉一楠在船上找了幾個塑料警示柱,擺放在洗手間的四周,阻止其他乘客探頭探腦的舉動,但阻止不了他們拍視頻發朋友圈發微博的行為。用不著上微博,辛翼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一定在迅速發酵。海上遊輪,遠離陸地的半封閉環境,血腥的殺人手法,並且凶手很有可能還在船上。這些元素加在一起,一定讓眾多圍觀群眾興奮不已--又是一場刺激的命案!然而有五個人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我的假期,我的路途,我的豪華遊輪之行!”劉一楠一邊采集著把手上的指紋,一邊欲哭無淚道:“就這麼泡湯了,泡湯了啊!”辛翼和葉文暉心裡也是叫苦不迭。雖然他們名義上隻是個臨時破案小組,但案件的壓力實際上都放在了他們身上。目前凶手很可能還在船上。明日抵達港口後,凶手一旦下船,再想尋找便是難上加難。凶器毫無爭議就是那把匕首,警方已經將它小心裝進證物袋中---說是證物袋,其實就是找廚房借的食材密封袋。經過初步比對,警方確定這個匕首與船艙廚房的刀具樣式基本符合,並且廚師長經過確認,告訴警方廚房的確少了一把刀具,但不知道是什麼丟失的。“我得跟海事局建議一下,以後不裝全方位監控的船不給下海。這不是給警察添麻煩麼。”辛翼悶悶不樂道。“可以啊,你出資?”葉文暉笑著調侃了一句。“當我沒說。”辛翼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