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一陣叫聲將袁海平喚醒,端木府看門的小廝手叉著腰,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你怎麼還沒走,滾滾滾!”小廝再沒了好臉色,揮舞著笤掃將袁海平轟出去老遠。袁海平尷尬的一邊往外走,一邊奇怪道:“采花賊......采花賊......沒來?”“媽的,你這人怎麼這樣,趕快滾,再不滾,我可喊人了!”小廝沒好氣的掄起笤掃就要打,袁海平慌不迭的跑出去老遠。他喘息著站定,心裡這個恨呢,恨青臉采花賊和胖頭陀,暗道:真小人也,言而無信。將身上的塵土拍打乾淨,他扭身想走,可是略一思忖,想明白了,青臉采花賊和胖頭陀隻是說要來端木府,可沒說昨晚一定得來,弄不好今晚便會來,瞧端木府的這個樣子,八成是沒把自己的話當回事兒,萬一今晚真來了采花賊可怎麼辦?他越想越怕,索性也不走遠,就在端木府一旁尋了個地方,守了一天,熬到了晚上,餓得實在難受,索性也顧不得臉麵了,趁著沒人的空當,在府門外的垃圾坑裡和野狗搶了些殘渣剩飯。袁海平生來執拗,打定主意的事兒,一準兒能豁上去。可是,一連等了三天,端木府平安無事,他卻餓得頭暈眼花,麵色慘白,這種無家可歸,夜宿街頭的日子可真要了他的命。終於,第四天早上,天蒙蒙亮,他實在熬不住了,索性也不管什麼采花賊了,踉踉蹌蹌的往城外走,還是去辦自己的事兒要緊。在城門裡兒的早餐鋪子,他厚著臉皮討了半張炊餅和一碗豆汁,總算是吃上了頓熱乎飯。吃飯的食客不多,算上他一共三個,兩個穿著兵服的軍兵就坐在他身後,似乎是剛值完夜,打著哈欠閒聊。他起初並沒在意,直到兩人說到丟了孩子,他的心裡一凜,立刻豎起了耳朵。“媽的,咱哥倆是真倒黴,怎麼一值夜就趕上了妖人進城,弄得我一晚上也沒睡好。”“還說呢,我也沒敢合眼呀,頭兒說了,這夥妖人本事不小,一連三天晚上,偷了七個小孩兒了,來無影去無蹤,誰也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我就祈禱著這群祖宗趕快走吧,彆讓我遇上。”“出息,怕啥?再厲害不也是人,是人就怕死,我還巴不得他們來呢,我好一刀一個收拾了他們,睡個踏實覺。”袁海平聽得認真,冷不防,聽到一個熟悉的動靜從不遠處傳來。“老頭兒,來十張炊餅,八碗豆汁,要熱乎的!”賣炊餅的老頭隻掃了一眼,嚇得立刻答應一聲,慌手慌腳的去準備。袁海平抬頭一看,魂都嚇飛了,來的幾個人,正是青臉采花賊一夥,八個人各個手裡都拎著家夥,風塵仆仆的尋了一張八仙桌坐下,小鋪子立刻熱鬨起來,充斥著他們吵吵鬨鬨的聲音。“老頭兒,你麻利點兒,我們都餓死了!”青臉采花賊嚷嚷道。袁海平不敢抬頭,四下裡看了看,一貓腰鑽到了鋪麵西側的夾道裡,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驚魂未定之際,猛地又鑽進來兩條黑影,定睛一看,正是剛才吃飯的兩位軍爺。他尷尬的擠出一絲笑,兩位軍爺一瞪眼,大搖大擺的順著夾道走了,眨眼間便跑的沒影了。袁海平心裡這個氣呀,剛才把牛皮吹得震天響,一見匪徒立刻就腳底抹油了,算什麼東西,指望著這些人保平安,真是瞎了眼。他不敢久留,扭身剛要走,卻聽青臉采花賊一邊吧嗒嘴一邊衝賣炊餅的老頭嚷道:“老頭兒,我跟你打聽個地,你們這城裡可有個端木府?”“有,有的!”“遠不?”“不遠,爺你看,順著咱這條道一直往東,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就能瞧見一座大門臉,門前有兩座石獅子,還有幾棵老粗的大楊樹,那就是了!”青臉采花賊淫笑了幾聲,又道:“他家可是有個小姐,生的俊俏?”“嗯......爺說得可是端木蓉小姐?老漢也沒見過,隻是聽說媒婆快把端木府的門檻都踏破了!”袁海平聽得真切,暗道:撒謊,我都蹲了三天了,一個媒婆也沒瞧見!“是了,是了!”青臉采花賊嬉笑著拍打著桌子,“大哥,你也聽見了,咋樣,該讓我鬆快鬆快了吧?”白毛匪首冷冷的哼了一聲,花白的頭發裡蹦出一股寒光,直勾勾的看著賣炊餅的老頭。胖頭陀眉梢一挑,訓斥道:“老八,老實吃你的炊餅,這般口無遮攔,小心你的舌頭!”賣炊餅老頭一愣神的功夫,忽覺小腹一痛,低頭一看,一把三刃鬼頭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插進了肚子。“嘿嘿,怕啥,還省了飯錢了!”“八哥!”女匪凝眉站了起來,四下裡看了看,沒瞧見人影,多少放下心來,不滿道:“你也太張狂了,我剛才瞧見有兩個當兵的在這兒,他們若是起疑,片刻功夫就會來人,你怎敢隨意殺人!”賣炊餅老頭連哼都沒哼一聲,撲通摔倒在地上,袁海平遠遠的瞧見,嚇得魂飛魄散,連大氣都不敢喘,躡手躡腳的順著夾道就跑。一口氣跑出來有半裡路,他才緩下腳步,一屁股坐在路邊的樹下。不大會兒功夫,遠遠的,就聽見城門裡那邊傳來呼天搶地的喊叫聲,沒多大功夫,人影穿梭,不少當兵的都往城門的方向跑,他哭喪著臉,吧嗒吧嗒的掉淚,暗暗惋惜那心善的賣炊餅老頭,同時也恨自己無能,眼見著歹人行凶,卻無力出手相助,和那兩個逃走的官兵豈不是一樣?等他再回到早餐鋪子,就見鋪麵門前橫著一具死屍,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姑娘正趴在屍體上嚎啕大哭,痛斷肝腸,不少人圍著看熱鬨,官兵圍了個圈,冷漠的看著。他歎息一聲,心裡無比自責,卻又沒什麼辦法,現如今,他連上去說句實話的膽量都沒有,老爹叮囑過,隱姓埋名,走得遠遠的,否則將招來殺身之禍。他默默的走出城門,茫然四望,狠下心來奔進京的管道而來,可是走出沒半裡路,卻又調轉回頭,重新奔篁城而來,他怎麼也放心不下端木府的小姐,總覺得如果這麼走了,萬一青臉采花賊進了端木府,自己一輩子也沒辦法心安。城門口已經恢複了平靜,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在城門外的牆根兒底下,聚著一群人,似乎正在看什麼告示,有幾個衣衫光鮮的公子哥指指點點,笑得猥瑣。袁海平湊到近前,仔細一看,是張告示,大概意思是說端木府尋一個女書童給小姐伴讀,若有合適的人選,可以到府上一試。他愣了一會兒,忽然計上心來。